79. LOVE DUST
江留月一直都挺怕她哥的。
這種畏懼,要追溯到他們認識的時候。
從他們相遇的第一天開始,權志龍就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角色,他不像是東永裴總是帶着笑容,也不
像崔勝铉一樣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相反,他常因為練習生期間的壓力和疲憊的練習而陰沉着臉,
對待後輩們也總是用挑剔和嚴苛的眼光。
從真正意義上來說,江留月是YG這一代裡第一個女練習生,但很顯然,她沒有得到什麼優待,就那
麼被草率的養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命運的安排,江留月那段時間密切接觸的前輩和哥哥們,沒有一個是‘兄
長’,不是姐弟裡的弟弟,就是兄弟裡的弟弟又或者是獨子,待到忙内從光州來,那都是一年之後
的事情了……
在這之前,男孩子們怎麼練習怎麼生活,她就怎麼被磋磨敲打。
大約是因為她的出現是由于權志龍的引薦,大家都習慣性将她歸給權志龍負責,不管是練習生的功
課考核還是日常生活,她有什麼問題或者安排的時候,工作人員也好,前輩們、制作人也好,都會
叮囑權志龍看好她。
權志龍是有些不耐煩的,他那時候年輕而毛躁,他對江留月就像是心血來潮在街邊救下了一隻病殃
殃的小貓,怎麼也想不到之後這隻貓就纏上了自己不說,還是個會抓沙發摔花瓶到處闖禍捅婁子的
家夥。
這也怨不得江留月,實在是韓國森嚴的前後輩制度讓這個來自中國的女孩感覺到荒謬且茫然,她大多時候犯的錯誤就是一不小心忘記說敬語,被使喚的時候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在被訓斥的時候忍
不住用生疏的韓語為自己辯解,不打招呼就在練習結束之後跑了……
都不是什麼大事兒,但很容易被人拿來做文章,連帶着管着她的權志龍跟着挨罵,權志龍因此就更
煩了,動不動擡腿就給江留月來上一腳。
那時候江留月隻要聽到權志龍爆喝一聲‘醬得利’就吓得炸毛,屁股和小腿都下意識的繃緊,生怕
權志龍出來給她一腳,權志龍一擡手,她就縮脖子:不是會被敲腦袋就是會被打後腦勺,她實在是
害怕。
其實江留月在這個過程中是有過退縮的,她一度甚至想這個練習生不當也罷,但喬娜都同意她來當練習生了,她又對着媽媽開不了口說自己想放棄,隻能咬牙逼着自己去更多的學習以期待符合權志
龍的标準。
這時候,權志龍又成為了她的榜樣,江留月看着他在練習室自如的揮灑汗水,在路上也會被粉絲認
出來要簽名合影的時候,也生出了對他的崇拜之情。
尤其是每次練習生考核之前,她都要緊緊地抱住權志龍的大腿,求他給自己開小竈上輔導,可怕的
閻魔王也在這個時候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後面相處的時日久了,江留月發現權志龍的脾氣也沒有那麼爛,他罵人的那些話也隻是随口罵了就
忘了,并不是真的壞心眼,于是,她很快學會了左耳進右耳出,每次挨罵都低着頭假裝抹眼淚承認錯誤,其實背地裡偷偷翻白眼吐槽韓國這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
她還發現權志龍其實非常的吃軟不吃硬,說好話拍馬屁再求饒撒嬌,權志龍大部分時候也就高高擡
起,輕輕落下了。
江留月很嘚瑟,然後就闖了個大禍——她在保存自己作業的時候偷懶直接覆蓋,弄丢了權志龍新做
的音軌。
這下東永裴都沒攔住,權志龍氣到爆炸,她吓得哇哇大叫抱頭鼠竄最後鑽進了廁所,任憑權志龍在
外面怎麼罵人,她都縮在裡面不出去。
江留月在裡面足足躲了一個小時,她甚至抓住了一個來上洗手間的女工作人員問清楚了外面沒人,
才壯着膽子出去了。
走廊空空蕩蕩,她松了口氣,趕緊往樓梯跑,一推開樓梯門,就看見權志龍靠在欄杆上叼着個棒棒
糖,對着她咧嘴一笑。
江留月想跑,但腿已經完全軟了,被她哥拎起來乒乒乓乓一頓揍,慘叫到工作人員出來問要不要報
警。
最後是當時負責他們管理的李寶型室長出來救了她,看權志龍給她打的胳膊都青了,氣的去抽權志
龍。
權志龍很委屈,大喊自己做那個音軌做了很久,這個臭崽子竟然偷懶直接覆蓋弄丢了,我才是最委
屈的那個!!!
李寶型又拍了他兩下,哎喲哎喲的歎氣:“那也不能這樣打啊!女孩子怎麼能下那麼重的手,你會
把她打壞的!”
權志龍冷笑一聲,表示不屑,他才多大勁兒,怎麼可能打壞,他嚴詞拒絕了李寶型的建議,拎着江
留月進了工作室,要她在旁邊當牛做馬直到音軌重新做完為止。
這事兒的确是江留月的錯,她也不敢吱聲,老老實實在旁邊端茶倒水,權志龍還讓她去扛了個礦泉水桶來換一換,說看她這牛勁兒還是打的太輕了。
江留月委屈,于是就發了個高燒來證明,她哥确實下手狠了。
等權志龍搞完了音軌慎重保存之後,發現江留月縮在角落裡似乎睡着了,他覺得不爽的走過去踢了
她一下,然後江留月就咕咚倒在了地上。
權志龍又用腳尖踢了踢她,發現人一動不動,蹲下一摸,小孩已經燒的渾身滾燙,權志龍終于慌了。
把人抱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江留月真的很輕,輕到他因為用力過猛差點一個仰倒。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公司裡根本沒有人,權志龍費了好大的勁兒把人背起來去醫院,全程江留月都
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路燈一明一滅,權志龍的心也跟着慌得找不到節拍。
盡管醫生說主要原因是江留月出一身汗又吹了空調導緻的高燒,權志龍卻盯着江留月的手背心裡頭五味雜陳。
她的血管太細了,護士紮了好幾次才紮進去,白嫩的手背上好幾個青紫的針眼,他握着她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針眼的位置,心裡頭沒由來湧出了濃濃的後悔。
從那之後權志龍就不怎麼打她了,最多就是抽一下後腦勺或者不輕不重的踢她一腳,有時候她都把
權志龍氣死了,對方手擡起來,看着她又放了下去。
江留月縮着脖子看她哥,她不懂為什麼權志龍忽然又壓住了火氣,看着她的眼神裡還有一些她看不
懂的東西,但模模糊糊能感覺到,權志龍對她比原來好多了。
于是江留月開始大着膽子往權志龍的安全區裡靠攏,她面對她哥的時候也變得理直氣壯許多,更是
以‘踩了權志龍的線但沒有受罰’作為自己壓抑的練習生生活中的樂趣。
權志龍覺得她煩,放在身邊吵鬧的很,又總是惹事,但如果沒看到她,他的心就老是懸着,生怕她
在哪裡給憋了個大的。
索性就這樣放在身邊,跌跌撞撞的養了一年,養到身邊又多了兩三個男性練習生當弟弟,權志龍才
品出來,男孩女孩養起來是不一樣。
弟弟們瓷實,邦邦邦的打完也不會哭不會生病,講話的時候也更随意一些,不像江留月性格敏感,有時候罵她兩句還小心眼的不跟他說話或者偷偷抹眼淚。
但弟弟們不如江留月貼心,她會做吃的帶過來分給他們,會在他煩躁不安的時候泡茶給他,會在看
到自己的作品的時候還沒看就一連串的彩虹屁,會在犯錯的時候,軟乎乎的主動叫oppa,狗腿的上
來捶肩膀捏胳膊。
權志龍因此在弟弟妹妹中,更偏愛江留月一些,他兜裡面如果隻剩下1000塊,那必然是給江留月買
小蛋糕的,如果有5000塊,才會買了辣炒年糕什麼的一起分。
而且,江留月開始長大了,她的輪廓變得更加柔和,身體抽條長高,肩膀和腰臀的線條變得窄細,
不僅是頭發變長,服裝改變的緣故,她變得開始像個‘女性’了。
2006年的夏天,江留月第一次來了生理期,她本來坐在地闆上看着籌備出道舞台的bigbang彩排舞
蹈,忽然被旁邊的伴舞姐姐拍了肩膀指了指她的褲子讓她看。
江留月低頭看見滲血的褲子,吓得直接彈起來,驚慌失措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屁股,第一個反應是大
喊哥哥。
“志龍哥,志龍哥!!”
她吓得一個勁兒叫,伴舞姐姐也被她吓到了,完全沒料到她的反應,而江留月站起來的時候血滲得
更多,她更害怕了,本能的看向權志龍。
權志龍也被她吓一跳,趕緊跑過來,她就一把抓住了權志龍的胳膊,瞪大了惶恐的眼睛看着他。
伴舞姐姐趕緊上去幫忙處理,江留月太緊張了抓着權志龍不撒手,權志龍被她吓蒙了也不知道發什
麼了什麼,一頓兵荒馬亂之後耳朵通紅的磕磕巴巴的跟她解釋,說了幾句話權志龍就不行了,滿臉
通紅的掰開她的手把她往伴舞姐姐懷裡推讓姐姐們帶她去處理一下。
他這個行為吓到了江留月,他掰開江留月手指的時候,她緊緊地攥着他的手指,本能的要往他身邊
靠近,伴舞姐姐們哄着她把兩個人分開,權志龍卻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拽着他的方向往前跟着走。
“你去幹什麼!志龍啊!”
另外一個伴舞姐姐啼笑皆非的拍了一下權志龍,他才回過神,松開了手。
因為這事兒,江留月休息了兩天,她莫名生權志龍的氣,不肯接他的電話,也不肯回複他的信息。
權志龍隻好帶着小蛋糕去看她,江留月情緒波動極大,一邊哭着吃小蛋糕一邊說權志龍的不好,權
志龍一邊道歉一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女孩子真麻煩啊。
權志龍歎了口氣,知道從這之後,自己得養的更小心點了。
2007年,權志龍和YG的命運都因為《謊言》而改寫,權志龍變得更有能力之後,他發現,原來很多對江留月的壞脾氣是因為自己曾經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在江留月因為等他的時候用工作室電腦玩遊戲導緻電腦死機的時候,他看着江留月吓得刷白的小
臉,心中沒有憤怒,隻有無奈和心疼。
“怎麼了,我揍你了嗎?我不是這種壞人吧,塔伊啊?”
他把縮着脖子的江留月拽到跟前來,捏了一下她軟嫩的臉蛋,忍不住笑:“沒事的,電腦壞了重新
修就行了……現在音樂相關的内容都用了公司的共享盤,不會有事的。”
江留月還是夾着脖子看他,疑神疑鬼的生怕下一秒她哥就要變臉。
權志龍摸了摸她的頭發,她才慢慢的放松了下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濕漉漉的泛着水光,
小嘴咕咕哝哝的說哥哥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亂玩這裡的電腦了。
“沒關系。”
權志龍說,他又看了一眼江留月,看她悄悄地松口氣,心裡頭卻想的是江留月之前挨打完之後發燒
的樣子,他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隻能在心裡頭默念:‘對不起,哥那次不應該打你。’
他忽然覺得虧欠江留月,作為哥哥,好像也沒有對她很好,練習生期間,沒有什麼能力請她吃好吃
的,經常一個豆沙面包一串魚餅打發她,她也吃的很高興;别家的女孩回家的時候還會有哥哥前輩
給打車的錢,她卻隻能坐地鐵回家,因為壞脾氣揍她罵她,她也不記仇,下次見面的時候,還是高
高興興的跑過來叫志龍哥。
就像是今天,江留月弄壞了電腦吓得不行,其實她早就下班了,是自己硬要拖着她一起吃飯,七點的晚飯到半夜了也沒吃上,她也隻是默默地拿個餅幹啃一下,乖乖的玩遊戲等着。
“哥會對你更好的。”
他對江留月說。
發現不會挨罵之後已經又開始拆餅幹的江留月:“……?”
怎麼?這又是要開始說教了?
她用圓滾滾的眼睛看着權志龍,不明所以的對她哥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看起來乖的不行。
“走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别吃餅幹了。”
權志龍歎了口氣,看着小孩一下子就被哄得心花怒放,嘴甜的叫着志龍哥你真好,着急忙慌的開始
替他拿外套拿包的。
他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很軟很軟,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指尖傳來滑膩的觸感,他不知道為什
麼,閃電般的縮回了手。
權志龍向來說到做到,他想補償江留月,自然變本加厲的對她好,從那之後,周圍的聲音逐漸改變
了,從‘志龍啊對Alice好一點’變成了‘志龍啊,别那麼緊張啊,Alice又不是小孩子了’,最後
變成了‘志龍啊……你這樣會寵壞她的。’
權志龍不以為然,怎麼就是寵壞了?他作為當哥哥的,不對她好還能對誰好?而且他也就是在生活
中慣着她,其他時候還是管得很嚴的,尤其是江留月出道之後,她漂亮的小模樣惹來不少關注,權
志龍深知這個圈子爛成什麼樣,對她周圍那些觊觎的目光更是嚴防死守。
這惹來了江留月的不滿,她剛剛正式出道,體驗到了什麼叫做衆星拱月,乍然來到了新鮮的環境
裡,自然什麼都想嘗試,周圍的人對她也釋放的隻有善意,這讓她非常舒适,總覺得自己能交到不
少朋友。
好在權志龍也忙,尤其是bigbang決定進軍日本之後,更是忙的吃飯睡覺的功夫都沒有,經常她過去的信息要到淩晨才會被已讀,江留月一邊心疼她哥,一邊美滋滋的開始享受自由,不小心就放飛
了自我。
這天錄制節目結束之後,江留月美滋滋的拎着禮物袋子上了保姆車,一上車就看到權志龍坐在車裡
面閉目養神。
她好幾天沒看到權志龍了,立刻湊上去哥哥哥哥哥的叫,權志龍嫌她煩,把她扒拉開讓她閉嘴聽話
坐好,帶她去吃好吃的。
江留月怎麼可能閉嘴,她硬要擠在她哥旁邊的位置上,不時用手搗鼓權志龍,嘴巴嘚吧嘚吧的說個
沒完,說她在錄制節目時認識的朋友,說今天的趣事,說今天收到的巧克力禮物,她還頗為大方的
打開包裝,要掰一塊分享給她哥。
本來蹙着眉閉目養神的權志龍倏然睜開了眼睛,給江留月吓了一跳。
他腦子裡快速過濾了一下江留月說的人,一把奪過了她手裡的巧克力,看着那心形包裝盒冷笑了一
聲,直接揉成一團丢進了車上的垃圾桶裡。
江留月人都傻了,氣的嗷嗷叫要拿回來,被權志龍拎着後領子扯着坐回位置上挨罵,罵她腦子不清
醒,罵她亂接别人的東西,罵她巧克力都敢收出了绯聞怎麼辦。
“别接男人給你的任何東西,你這都不知道嗎?”
“被拍到了怎麼辦,傳绯聞了怎麼辦?你又想被賢碩哥罰站?你是小孩子嗎,腦子裡隻想着吃喝玩
樂不想事兒嗎?”
權志龍冷冰冰的訓斥她。
江留月氣得要死:“…又不是隻給了我一個人!大家都有份的情誼巧克力怎麼傳绯聞啊!要是這樣
說的話,哥你也是男的,今天晚飯我不吃了!”
她錄制了一天餓得要命,巧克力的香氣讓她肚子咕咕叫,要不是對方是權志龍,她才不會分享呢!
可惡的權志龍,小心眼的權志龍,刺頭臭脾氣權志龍!
權志龍冷笑:“你現在拿我跟别的男人比?”
江留月頂嘴:“你和别的男人哪裡不一樣?”
這一句話精準踩中她哥的雷點。
權志龍環顧四周,伸手利落的抽掉了在充電的手機的充電線在手裡對折,江留月見勢不妙就想跑,
但是在車上,她哪裡跑得掉,就連想往後排鑽都被權志龍一聲厲喝給吓得縮成一團。
“我看我就是對你太好了,塔伊,你分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那個雜種的風評爛成那樣,你還
真敢接他的東西?萬一裡面有什麼東西,你要怎麼辦?”
江留月還不服氣,嘴裡嘟嘟囔囔的頂嘴。
她就是覺得權志龍管的太寬了,再說了,她哥自己一天到晚這個绯聞那個暧昧的,怎麼不抽他自
己。
她梗着脖子頂嘴,經紀人大氣不敢出的縮在前排,權志龍被她氣得太陽穴都在突突跳動,忍無可忍
的揪住她攥着她的手腕強硬的掰開了她的手指。
“手給我伸開!”
他呵斥。
江留月哇哇大叫,一邊掙紮一邊攥拳頭,還要叫經紀人救她,經紀人嗫嚅着想說好話,權志龍皮笑肉不笑:“哥,真出绯聞了你負責嗎?”
“而且我不是說了,隻要停止錄制就給我盯緊她嗎?這個巧克力怎麼到她手裡的,哥不如先幫我回
憶一下?”
經紀人火速閉麥。
江留月見沒人救她,立刻認慫:“我不吃那個巧克力了。”
權志龍冷笑,攥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扯,江留月臉蛋憋得通紅使出吃奶的勁兒跟權志龍拔河,怎
奈權志龍的怪力讓他不費勁兒就把人扯到跟前,江留月眼見他不心軟,又開始瘋狂自救:“你别打
我!!!你以前說不打我了的!!!”
權志龍的手像是老虎鉗一樣的攥着她的手腕子,臉上甚至帶着笑,聲音涼涼的說:“那你有沒有跟
我說再也不接異性禮物呢?”
江留月還真說過。
她之前一直跟着Bigbang過練習生生活,對異性的界限比較模糊,後面YG和JYP公司一起集訓,她還
是沒有意識到什麼男女界限感,随意收了人家的禮物,結果人家巴巴湊上來想跟她偷摸談戀愛,給
她吓得竄到哥哥們身後躲了一整個集訓期,被權志龍發現了端倪又求哥哥幫忙解釋清楚。
當時權志龍就教過她規矩,說韓國這邊空氣裡都是戀愛素,輕易示好就有可能被默認為有感情發展
空間,要和異性保持距離,攝像頭一停止錄制就立刻要離遠點,私下裡什麼都别收,也不要出去見
面,如果是集體聚會必須跟哥哥說,找個人陪着去等等。
其實江留月一直都挺注意的,但人際交往哪有分得那麼清楚的,她有時候也覺得對方人不錯,就稍微距離近了點,權志龍也知道,掃了一眼對象是誰之後也不太幹涉她,怎麼偏偏今天就找她麻煩!
……搞不好在外面受了什麼女人的氣,所以找她當撒氣筒呢!
江留月張了張嘴,委屈的噘了起來,還沒挨打,眼圈就開始紅了,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試圖為自
己辯解:“可是那是每個人都有的……”
“手伸開。”
權志龍不跟她廢話。
江留月攥着拳頭不敢伸開,她還是委屈。
權志龍不慣着她,直接甩手抽她的拳頭上,疼的江留月嗷的就松開手了,權志龍眼疾手快攥住她的
指尖,給她手心啪啪啪抽了好幾下,他久不動手,一動手就讓江留月刻骨銘心,疼的哇哇大哭。
打完了權志龍将手機線一丢,江留月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哭得保姆車都跟着震,一直到了飯
店,經紀人也不敢喊她下去,生怕這樣讓人看到了。
最後是在飯店等的人都麻了的東永裴來找,本來哭累了的江留月看到了他,扯着嗓子又嚎了起來,
捧着自己紅腫的手心給東永裴看,哭得肝腸寸斷的告狀。
她哭着說權志龍是個神經病是個暴力狂就知道欺負她,那個人節目裡很照顧她而且又不是隻給了她
一個人巧克力,她憑什麼不能接權志龍就是壞心眼看不得她受歡迎。
權志龍丢下一句:“那你去找那個人玩去吧。”
他說完這句話,棒球帽往頭上一扣,立刻下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留月哭了一會兒就哭累了,縮在保姆車的椅子裡抽噎,那模樣看着别提多可憐了。東永裴拿了個
冰棍給她冷敷,她抽噎着握緊了冰棍,斷斷續續的講權志龍壞話,越說越傷心,說她哥就是壞,看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才不是好東西呢。
這頓飯自然她也是生氣不吃的,東永裴沒辦法,打包了她喜歡吃的送到車上,經紀人一溜煙給她送
回了家。
江留月發誓自己要和權志龍生氣,直到對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結果沒等來道歉,等來那個送巧克
力的男人不知道從哪來搞來她的聯系方式約她出去‘走一走’然後‘吃個拉面’,江留月人都麻
了,努力跟對方拉開關系,結果對方卻說她每次都對他笑得那麼開心,他就知道江留月是喜歡他
的,如果害怕被拍到,他可以買吃的來江留月家裡坐坐。
江留月人都吓毛了,也不敢隐瞞的立刻求助經紀人,經紀人趕緊打電話給對方所屬社交涉這件事情,等事情搞完了,江留月整個人都蔫吧了,經紀人讓她去給權志龍道歉,她又哭了一場,覺得自
己又要挨一頓打。
哭歸哭,江留月還是鼓足勇氣去找權志龍承認錯誤去了,等她夾着尾巴說完話,權志龍卻隻是冷笑
一聲,漂亮的淡色眸子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為什麼道歉。”
“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塔伊啊?”
“畢竟哥看人的眼光沒你好,是不是?”
江留月安靜如雞,被她哥一頓冷嘲熱諷,忍着委屈聽完,權志龍卻不搭理她,自顧自的開始工作,
她看着燈光下這個人蹙着眉冷峻的側臉,又慫又心虛的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等對方工作結束。
坐了一晚上冷闆凳之後,權志龍下班了,臨走的時候卻看都沒看她一眼,江留月人都傻了,趕緊跟
上去,權志龍回頭看她一眼,她就緊張的腳趾頭都扣緊了。
“别跟着我,去跟送你巧克力的哥哥去。”
權志龍一點情面也不給她留,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揚長而去。
之後權志龍冷血無情的晾了她三天,晾到江留月跑到東永裴那又哭了一場說完了志龍哥再也不理我
了我是沒人要的小孩了,哭得氣息奄奄趴在沙發上抽泣,淚眼朦胧裡忽然被人啪的打了一下後腦
勺。
江留月嗚嗚的哭着擡起頭,眼淚鼻涕滿臉都是,模糊的視線裡卻映襯出那個人的身影。
“公司都要被你哭塌了……你怎麼那麼能哭?”
權志龍大約是才下通告,臉上都還帶着全妝,皺着眉毛的樣子特别滲人,手卻在給她用紙巾擦臉,她立刻攥住她哥的大拇指接着哭,哭累了就靠在權志龍的手腕上休息。
“再亂接男人的東西,手給你打爛。”
權志龍一邊罵她一邊檢查她挨打的手,手心早就連印子都沒了,他的拇指順着江留月的掌紋摸了
摸,隻覺得她的生命線不夠長,就用指甲在上面掐了掐,企圖延伸出更長的印子來。
江留月不懂她哥在幹嘛,以為又要挨打,她知道自己錯了,隻好一邊哭一邊給自己捋袖子,手心朝
上,手指頭伸開,哭得紅紅的眼睛撇着權志龍修長的手指按她的手掌心了之後又去捏她的手指頭。
好一會兒她哥也沒打她,而是給她擦幹淨了眼淚鼻涕之後嫌棄的将紙巾丢掉,又用手指戳了一下她
的腦門,再彈了個腦崩。
江留月哭得筋疲力盡,周圍人這幾天也被這兩個禍害折磨的身心俱疲,崔勝铉帶頭敲了權志龍一頓
竹杠,他們吃飯的地方是個西餐廳,二樓還有個做私人設計的小首飾的地方,權志龍買單回來,手
裡掏出個亮晶晶的東西往江留月的無名指上一套。
江留月低頭一看,是一個銀色的小狗頭戒指。
“以後再有男的給你禮物,就給他看戒指,說你結婚了。”
這種荒謬但直白的拒絕,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什麼意思了,但權志龍這麼幹無非就是看江留
月剛才吃飯的時候都還眼睛紅紅的,又心軟了,想哄一下她罷了。
他不愛示弱更不喜歡認錯,所以這種示好也是硬邦邦的語氣。
江留月卻已經沉迷在小狗戒指的可愛中,聞言傻乎乎的問:“……和誰?”
權志龍瞥了她一眼,隻覺得自己剛才的心都操狗肚子裡去了,似笑非笑道:“和YG。”
江留月:“……他要是覺得我是社長的小三怎麼辦。”
權志龍:“……”
他黑着臉抓着江留月的手要捋走那個小狗戒指,江留月趕緊縮起手指保住戒指,嘿嘿傻笑着叫志龍
哥志龍哥我開玩笑的,這個戒指好可愛,我好喜歡。
那幾乎是權志龍最後一次真的抽她,因為很快,權志龍就發現了自己的‘尾巴’,他越發難以對江
留月狠下心來教訓她了。
再後來他們成了戀人,這懲戒和教訓就有了别的意味和出口,但江留月很難在裡頭真的認識到自己
錯了,因為她總是從認錯讨饒演變成委屈生氣,權志龍折磨她的那些東西讓她覺得這人就是趁機在
給自己找福利,本來三分嚴重的事兒非要借題發揮到十分才行。
更何況,權志龍确實舍不得真的動手,她有時候急眼了給她哥吭哧來一口或者抽了他一個耳光,他
也不生氣,反而傾身下來親她的手指頭或用手指伸入她剛才犯事兒的‘牙齒’那裡輕輕地用指甲叩
兩下就算是懲罰了。
不過少年時,權志龍給她留下的陰影以及那次打手心,還是給江留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種刻在
DNA裡的情緒,讓她時至今日也受到影響。
她是很能分辨出來權志龍是真的被踩到底線的生氣,還是假的能哄好的生氣的,如果是後者,她自
然有恃無恐,頂多被她哥在床上收拾一頓,收拾完了她哥自然無可奈何的就消氣了,但如果是前者
————
江留月的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她就是心虛到不行了。
她剛打人的時候倒是來勁兒,金優叫的那麼慘,場面折騰的那麼吓人,她一點也不覺得愧疚或後
悔,甚至認真思考過怎麼弄死對方,這會兒,卻像是個被家長抓到調皮搗蛋的小孩一樣,手攥着門
把手不敢開。
“……塔伊?”
權志龍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甚至深吸了一口氣,才叫了她的名字。
他隻踢了一下門,反複踢門不是他的風格,那也太像是個狂躁症了,江留月很了解他,會知道,越
是這樣沉默的等待,越是有壓不住的怒火。
但權志龍等得很煩。
自江留月從醫院離開之後,他就已經在強壓自己的怒火了。
隻要稍微想一下,他就知道,江留月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支開,應該是想喝南瓜粥開始,就想讓他離
開去買,結果沒料到權志龍選擇讓人送過來,吃飯的時候也是,看她吃東西的時候總是走神,還以
為是沒胃口,結果是想着怎麼跑。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将那張紙條撕得粉碎。
他在病房裡來回踱步,每一個來問他江留月身體情況的電話和短信都像是澆在他情緒上的沸油。
權志龍一會在想,她怎麼還沒回來,一會兒在想,她怎麼那麼不聽話,一會又想,想她簡直沒心沒
肺到可恨的地步。
随便丢下他,隻是說一句處理完事情會聯系他,就把他給打發了?
處理事情?
什麼事情?
什麼時候發生的,什麼事情,她要怎麼處理,處理之後有什麼後果?
——他是什麼和她的人生沒什麼關系的人,是什麼等待公司公告的粉絲,是公司裡點頭之交的同
事,隻是互相演戲才在一起的壞人嗎?
這個事情……會和那個來自2024年的自己有關嗎?
權志龍陷入強烈的不甘心,他真的很讨厭這樣無力的自己,這種近乎詭異的神鬼之說,讓他根本不
知道如何才能控制局面。
他坐在那,想起來這孩子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
不是2005年寒冷的春日。
而是2014年,她站在小巷子的拐角,怯生生的露出小半張臉,用略帶着些許迷茫和緊張的眼神張望
着周圍。
有那麼瞬間,他心中滑過微妙的感覺。
是他的塔伊,又不是他的塔伊。
從醫院逃跑之後兩三天忽然出現,如果是他的塔伊,這會兒就慫成一團夾着脖子生怕被他揪耳朵
了,也可能會看到他的瞬間就變成委委屈屈又皺巴巴的糯米包,哭哭啼啼的要抱到懷裡哄,又或者
無精打采的面無表情,要回到家洗個熱水澡吃個好吃的外賣裹進柔軟的毯子裡才開始哼哼唧唧。
哪個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