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争的徹底勝利不在于擊潰敵軍,而于後續的收編和管理見分曉。
除此之外,另一件不得不說之事。
一直沒動靜的堯國悄無聲息的結束了内亂,且龍椅上換了人。
新皇上任,總會燒把旺火,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開火對象——琅國——隔着國境線近在咫尺。
正當兩國緊張氣氛一觸即發,堯國新君俞淩川遣使來朝,提出了個石破天驚的提議:兩國合并。
這事的巨大餘震風波尚未過去,聖上便擢式涼領内閣首輔。
自右相身亡,左相辭官,程億被貶,聖上廢中書省,廣開科考,扶植寒族,大多士族出身的文官謹小慎微,很是低靡了一陣。
現聖上不堪繁雜事務負荷,創内閣此舉無可厚非,但目前内閣機能為協理參事,未來極可能發展成下一個中書省,隻是結構更優。這内閣的長官,很大程度上決定内閣是否為聖上所嚴密掌控。
可惜聖上扶植的人尚且沒那個閱曆和才能,姑且扶式涼上位,既是無奈,也是試探。
在此之後,即将聖上誕辰。
提前一個月,仍是初春。十裡寒塘路,煙花一半醒。不計其數的地方官員、士紳、耆老從全國各地蜂擁來到京城向皇帝祝壽,堯國先行使者已至,擺足了誠意。
外交公務、府内事務和土地私産,式涼忙的沒邊,這時候方凸顯一個賢内助伴侶的重要。
跟他一樣忙的還有任無衣,政務上有些交集,因此式涼與他來往頗多。
不考慮這種來往的政治傾向和魏呈的反應,任無衣如今的狀态倒有些式涼當年的意思。
居無定所,潇灑一人,要處理中長期政務時在魏呈的候府或式涼的府邸蹭住,特立獨行,着實在京城權貴圈子裡獨一份。
不過最近他隻有顔府這一個免費住處了。
魏呈把他老父和妻子從老家接來,雖沒兒子,他有一幫可愛的女兒,妾和通房也有幾名,女人一多,後宅頓時不安甯了起來,再說當朝民風較為開放,内宅婦人未必見不着外男,任無衣就待不下去了。
像式涼這樣二十有七還後宅無人膝下無子的,也就任無衣能與之匹敵。
式涼歡迎任無衣蹭住,他府裡的事基本都是任無衣就手幫着辦的,簡直讓式涼想娶他。
半月後堯國新君入京,草拟的合并條約尚未審校增補完畢,功能暫且為聖上秘書辦的内閣的首輔,式涼房内的燈又一次亮到了後半夜。
同樣忙于這事的任無衣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他子時之前歇下了,天際沒有一絲光亮的寅時還能去叫式涼上朝。
書房中,式涼伏在堆滿公文紙張的案上睡了。
燭火的微亮将熄,任無衣挑了燈花,估摸着有些時間讓他再睡會兒。
式涼模糊間感覺有人在身旁,一件帶有些許體溫的披風落下來,身上一暖,那點清明便被無憂的溫暖和疲累擊潰,意識再度沉下。
再次清醒是什麼冰冷東西抵在他頸動脈。
式涼睜眼,身側任無衣修長手指的白皙指尖抵于他頸側。
明亮燈火中那墨玉般的眸子裡情緒不甚分明,面上溫潤的笑意一如既往,奇異的矛盾。
“抱歉。”任無衣狀似不好意思的拿開手,“你睡得太熟,我怕你有不測。”
像個墨條一樣待在硯台裡的系統隻能看到任無衣的後背,十分贊同,它也怕宿主朝堂戰場大風大浪都殺過來,卻猝死于高強度工作的夜晚。
任無衣許是不自在,先行一步,式涼這邊整理公文,系統不禁問了一嘴。
“宿主最近在忙啥啊?”
“俞淩川來朝。”
式涼去取朝服,順便告訴滾到衣櫃邊問俞淩川是誰的系統:“堯國新君。他還有個你聽過的名字,左淩端。”
“……”
啥?
很慚愧系統早忘了右相那碼事。
“怎麼回事?”
式涼約莫還有兩刻鐘,有耐心和時間給系統講講。
還記得陸弗嗎?
客觀以其人品才幹,官途大概也就釘死在七品小禦史上了,然而他卻升了職,為何?
官場每有官職變動,無一例外,不是利益流動就是政治變動,陸弗屬于後者。
系統才知道,它等宿主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時,宿主的殺身之禍就伴其于側。
式涼剛來便察覺窗外有人,且身手不俗,來者不善。
既醒來式涼就沒打算再死,敵人近在窗根,他又修為盡失,為逆轉局勢,式涼用裁紙刀割腕保命。
那人是來殺顔式涼的,毋庸置疑,若式涼自殺他也沒了下手必要,對于式涼,理想的選擇是離開,現實的選擇是留下等式涼死不成補刀。
這人卻選了離開,之後系統才開口,這一反常明顯源于不久後反常升遷的陸弗的來訪。
反常與反常相撞,必有因緣。
想清楚了殺顔式涼,陸弗升官這兩件事關鍵和原因,式涼采取了行動——殺陸弗。
宿主說殺陸弗不是意氣用事原來是這個意思。
“顔式涼的殺身之禍和陸弗升官和殺陸弗有什麼聯系啊?”
系統滿腹疑問。
“到底是誰要殺顔式涼?”
兇手背後自然不是蒼國。
“祁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