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走的早,我爸獨自拉扯我,我們爺倆的頭都是用他的剃須刀刮的。他前不久也走了,頭發長再長,他也不可能再用他那把生鏽的剃須刀給我刮頭了。”
式涼與他沉默片刻。
“用帶鏽的刀不怕劃破頭得破傷風嗎?”
“……”這是重點嗎?
尹容暼了式涼一眼。
“什麼時候林城連環兇犯落網我再剪。”
吃飽了困勁也上來了,尹容收拾了垃圾,往樓下走。
“明早還你一頓飯。”
“今天就是明天了。”
天際已泛起絲縷曙光。
尹容回頭;渾圓豐腴的朝陽徐徐上升,将暗沉的天光一掃而空,不知何時自己思維的暗潮也已退去。
式涼看他樣子就知道沒事了。
這孩子誠實正直,情緒化又接受自己的情緒,有着健康穩固的心理機制。這種低落時刻屬于他正常的自我調節範圍,不需要誰給他上課或假模假式的安慰。
尹容把早餐放式涼工位上,和迷迷瞪瞪的陳俊傑去做調解工作。
在老李家坐了一上午,人很頑固,毫無進展。
陳俊傑困的眼皮打架,全程一片又一片的嚼口香糖。
在老孫家坐了一下午,尹容跟他們還說的通一些。
吃過午飯的陳俊傑變得精神頭十足,積極參與調解工作。每當尹容勸解工作取得一點進展,他都能三言兩語把進度推回去。
回警局的路上,陳俊傑在旁邊說各個同事的八卦,尹容大腦放空,感覺這輩子沒說過這麼多話,而且說的這麼沒用。
“孟哥曾經煙酒不沾,是警局裡的異類……”陳俊傑唏噓。“直到老婆和老母被曾經抓進去的人報複。先奸後殺,老母也……虧他下得去嘴。”
被尹容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總算有所意識。
“反正人都會死,說不定我死得比誰都慘呢,到時候誰想怎麼說我都行。”
“……”
尹容已無力多言。
“那麼不識時務的人怎麼叫俊傑啊……”
“這邊習慣缺什麼用名字補。”
尹容趴在工位上,他右邊式涼正端着本炸彈原理的書看。
“什麼進展?”
“今晚冬香閣。”
“真是巨大的進展。”
昨晚還覺得絕望,現在尹容看他手握重案還不上心的樣子,真恨不得跟他換。
“爆炸案。”
“章距爆點很近,被炸成了肉沫,燒成了渣,不好估計重量,初步判斷遺體沒找全,現場沒有鞋印、指紋、打鬥痕迹、破門迹象,附近沒有目擊者。”
“這個預告犯反偵察……”
“小一!”
李不成進門一嗓子打斷尹容。
“我剛從現場回來,聽物證科小張說,城南公園案你那個破什麼的玩意兒挺準的,跟算命先生似的。”
“心理側寫是科學,依照迹象對犯罪嫌疑人特征進行預測。”
“來來,就預告爆炸那人,算一卦。”
“……”
尹容歎了口氣。
“爆炸規模顯示犯人具有相應的專業知識,應該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男性;女性礙于社會風氣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而且在全城首富居處制造爆炸,寄預告信,是自我表現欲的體現,這又暗藏着長期得不到關注和承認的自卑。按以往案例……”
忽然一陣地動山搖,尹容扶住自己桌邊的杯子,方向明顯,震感短暫,又發生了爆炸,且就在他們轄區。
街上多出許多看熱鬧的人,警員集體出動維護秩序。
目前不知人員傷亡情況,前往現場的車上一片沉默。
李不成開着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剛接到報案去屠宰場,冷庫發現了冰凍過的章剛強的頭和戴着婚戒的手指。”
以頭還頭,以指還指,工整的報複殺人。
尹容熟悉這種手法:“原來預告信沒到遲,炸彈客碰巧撞上了……”
“申冤。”陳俊傑脫口而出。
尹容猛地一拳砸在陳俊傑臉旁的車窗上。
今天他做了一天無用功浪費時間,耐心已經到達極限,那個稱呼勾起了他所有按捺的怒火。他不錯眼的盯着陳俊傑,一字一句的說:
“别那麼稱呼林城連環兇犯。”
他現在為自己剛章的死訊時天道規則的想法感到可恥。那個私刑主義的罪犯,決不能代替正義成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