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地動山搖。
丹兒以為大家同歸于盡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睜眼還是這裡,山洞口被石塊堵住,下面壓了幾具血肉模糊的腐朽屍體。
混亂中她依稀有些印象,猛地看向式涼。
NPC可以這麼精确的判斷用量,冷靜果斷的兵行險招……智能已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山洞廣闊而空曠,上不見頂,遠不見底,他們好似被黑霧圍于一隅,萬物皆虛,隻有背後山洞的碎石碎屍切實。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丹兒的聲音好似隔着屏障從天外飄來,式涼轉頭,看到鬓邊幾許白發的無衣眼神贊賞,指着一幅山林秋雨圖,念着上面的題詩:
“式涼兄,好詩……”
窗外的秋景蕭瑟中見繁秀,院中光秃秃的那棵是他們一同栽下,辛苦養死的桃樹。
“想什麼呢?”
任無衣帶有歲月痕迹的手在他眼前晃過。
“呵,看我的皺紋呢?”
式涼挪不開眼地看他。
“真希望他能活到這般年歲……”
任無衣眼神一變,開口是花夜離的聲音,虛弱低啞的控訴:
“亡我蒼國的罪人……”
式涼松開這個化作花夜離面容的人的手,直視他淺色的眼睛,不再試圖如發生過一次的那樣拭去他唇角的污血。
主宰陰山的妖物善于混亂記憶,擾亂人神志。但它能獲得的式涼的記憶,實際都是遊戲公司設計出來的嚴式涼的劇情。
“你未免太過天真了,嚴愛卿……”
祁陌的聲音在式涼背後響起。
式涼厭惡這個人。
在他想要相信年年歲歲修補被雨水毀壞的茅屋、在山坡種蒲公英的人生時,是祁陌召他回去,讓他不得不認清:他做不到。
“或者,你很為追尋着理想的自己,為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而自得,你明明是個相當冷血自我的人,一切都隻是你活下去的借口——”
眼未見,身先動,式涼掐住他脖子,回過頭去,看到的卻是飛雪中初見無衣時,他那張年輕而清瘦的臉。
“看見了。”
他肩上及黑發落了白,風呼嘯着席卷來紅色的雪,血紅模糊了他的狡猾笑容。
“這是怎樣一個世界,期盼你有情,又不容有情……”
式涼不為所動,向上撕開他的胸膛,直至觸到鎖骨之間的一團冰冷。
滾燙的血液濺到式涼眼角,他眼睫一顫。
緊握,掏出。
的确在鎖骨之間,當時式涼也是被從這個位置用密鑰調出核心代碼的。
幻境消散。
聲音重新進入式涼的耳朵,其他NPC正由燕呈帶領整備,清點傷亡,對握着核心的式涼面前突然躺了一具開膛破肚的屍體一無所覺。
而丹兒陷入了幻象。
式涼把注意力放回地上的屍體。
狐耳掩于紅發,紅色渙散的雙眸,兩頰的鮮紅妖紋也随面頰微微上揚。
它正融化,像雪落入溫水一樣化成紅色的水。
“燕呈。”
“屬下在。”
“開鑿洞口。”
“是。”
不問緣由,木然稱是。
把核心收入袖中,式涼去晃了晃她,沒有反應。
“得罪了。”
式涼扇了她一巴掌。
丹兒醒了,捂着臉不敢置信。
“事出有因。”
“……沒事。為什麼開鑿洞口啊?”丹兒擺擺手,不自然地笑着轉移話題,“通了洞口鬼妖不就全進來了嗎?”
“你不必有愧。”
即使換作這些NPC是玩家,式涼也不覺得她的做法有問題。
一線光破開黑暗投入山洞。
山洞無頂,此時雲散天清,露出湛清的夜空和一輪彎月。
邊關某一晚,前往作戰會議的路上,任無衣朝他走來,背後是連綿起伏的山脊和山影中的兵營篝火,頭頂便是這麼一輪缺月。
式涼轉眼去看被鑿破的洞口。
另一邊的鬼妖一動不動,洞口擴開,燕呈與其他屬下分列兩邊,式涼高舉核心,所行之處鬼妖跪伏。
避過恐怖部分重新上線的系統錯過了很多:“宿主,它們為什麼聽話了?”
“我手上的是妖首核心。”
“宿主怎麼知道核心有用?”
“讀出來的。”
“怎麼讀懂的?”
“認真讀。”
“……”
系統也不是不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