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說着,跟安珀擦肩而過。
安珀橫挪一步撞了他。
理查德笑他幼稚,一行人走遠,走廊空靜下來。
他于原地久久伫立。
理查德猝然對導師動手,先前沒任何預兆,沒留下任何痕迹,不然自己也不會才發覺。
或許有什麼契機。
安珀點開終端,方才融進理查德衣料纖維的竊'聽器已生效。
他關了終端,回去再聽取篩選錄音。
當下,他轉身往負責玩家反饋及論壇管理的部門,去查詢丹桂的近況。
“這位公民一直在投訴公司,她在遊戲中的數據丢失,但還能登錄玩家論壇,因此也在論壇散布着誇大不實的消息。”
“玩家論壇我也在監控,沒有相關事件的言論。”
“因為我們處理得很徹底。”一道女聲傳來。
主管來了,前台男士如蒙大赦。
安珀随她走過去。
“怎麼個徹底法?”
她緘口不言,腳底吸音材質的地磚讓整個空間寂靜無比,安珀同她走在臨近無數條通往天空城軌道的玻璃走廊上,像兩個飄蕩的幽靈。
“憑我的權限聽不到回答嗎?”
“不,你當然能。”
她深知安珀的難搞,再三思考對策和措辭,擺出一副真誠的為難表情。
“我們通過合法途徑凍結了丹桂女士的終端。”
“那她豈不是……”
她語氣明朗地說:“她已經遷往海底,在那裡建立起全新的生活了,請不必擔心。”
她看了站住腳的安珀一眼,繼續向前走,身影很快被轉角吞沒。
海底不是什麼壞地方,導師失蹤後,安珀一度要移民那裡。
那沒有陸地這麼多規矩和空中數不盡的銀色軌道,自由多元,也更專注現實,但過度的自由往往伴随着失序,若非如此,現今人口能控制得更好,終端普及率也不會卡在98%。
雖然以如今的終端普及率,就足以使教育公平,惡性犯罪近乎絕迹,加上生育損傷被克服,對比百年前應該滿足了,但在海底,過度義體改造、濫生、鬥毆、偷竊詐騙等屢禁不止。
海底資源瘠薄,技術缺漏緻使環境存在風險也是客觀事實。
對于習慣了陸地秩序的人,終端隻剩最基礎的功能不得不遷居海底,無疑是迫害。何況整件事她根本沒錯。
但他又能做什麼?
這一年理查德漸漸将他排擠出公司核心,他本來也厭惡理查德主導的領導層,便随波逐流,做監督遊戲進度修BUG這種打雜似的邊緣工作。
如今他想要和理查德抗衡,實在是晚了。
要為丹桂鬧起來嗎?
會不會為她讨回不了公道,還讓她進一步出現在公衆視野裡,反而害了她?
……
“世界上什麼最具商機?”
“信息?”
“不。”
“别賣關子……理查……”
音頻插進其他噪聲,内容模糊不清,很可能理查德和見面的商務夥伴進入了一個具有防竊聽的場所。
他的天價保镖團物有所值的話,她們很可能順藤摸瓜查到安珀。
雜音出現的瞬間,安珀轉換地址定位,切斷連接,随後分離出音頻,再不緊不慢的進行降噪處理。
收攏面闆,導師的工作日志躺在安珀眼前的桌面上,窗外一道被列車軌道切割得殘破不堪的斜陽打進窗子,照亮了工作日志右上角飄逸有力的簽名。
安珀将自己的臉貼到上面,望着浮在空中緩緩滾動的信息流。
深紅色的重磅新聞壓下了高人氣聊天AI交流用詞不當被撤回的消息。
導師确定死亡的消息已傳遍全球。
官方将她失蹤的日子定為忌日,人們開始鋪天蓋地的緬懷她。
理查德發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悼文。
安珀反複看了四五遍,直至夜幕降臨。
對于丹桂,公司蠻橫的處理方式是一方面,有能力盜丹桂的号的人異常了解YW系統,一定也了解YW公司,知道她面臨着什麼,導師能做出這種事嗎?她非如此不可嗎?
當初消失之前,她又為什麼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和自己道别?
因為她就是個随性胡鬧的人,安珀才沒把她的消失當回事。
事到如今,卻讓安珀接受她死亡的消息,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盜号的人一定是她。
找到鐵血丹心就能找到她。
他閉了閉幹澀的眼睛,點進終端,登入YW。
玩家上線下線時來時去,公會教派節奏不快。高級任務難得,但不做也沒什麼,譬如右護法給安珀頒布的這個。
“武林盟盟主一脈的一行人,十日前陰山西南附近就出現過他們的探子。”
國境内背靠沙皇俄國的陰山,雲霭飄蕩之山巅,燕呈遙指西南方。
武林盟是東洲服玩家最大公會,盟主一脈更是勢大,安珀知之不詳,但兩派相争,争的無非土地和資源。
YW虛拟世界和現實世界的貨币1:1,可互相兌換、流通。
不過由于YW的嚴格監管,遊戲中一時還沒有以此牟利的公司,隻有一個個不成體系的小團體。
“我們中月教占據的陰山山脈過于廣闊,一時無法發掘全部資源。”燕呈繼續說,“陰山西南發現了産出穩定的金礦。”
争奪資源,同時也是确立江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