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屍潮來臨還有一周。
由于當局一味封鎖交通,爆發事故的地區遠隔重洋,又停電無信号,回歸原始,沒有消息傳過來,因此人們普遍還認為那是謠言,遠遠低估事情嚴重性。
極少數人開始囤貨、逃往深山老林,但他們被認為杞人憂天、精神失常。
大部分人都抱有僥幸心理。
況且,即使明天世界末日,今天的生活中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式涼就在想要不要入鄉随俗辦個性别揭曉派對。
香織不想辦,在上次産檢後她就加大了訓練強度。
新買的跑步機要被她踩散架了。
那瘋狂的勢頭不像為了将來更好的保護兒子,而像是想要滑胎。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
香織降下速度,問他說什麼。
“我能找到願意堕胎的醫生。”
“我想要。”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媽剛懷我的時候以為生病了,吃了很多藥都沒流掉我。我小時候從二樓跳下去玩毫發無傷。從懷孕開始健身到現在,我的肌肉量比好多長期健身的人都高。這個孩子如果像我,不會這麼就掉了。”
說完她點擊加速,跑步機履帶滾動得更快。
系統知道,原本香織在查出是男孩後,開始過度節食和熬夜加班,以緻在屍潮中無自衛之力。
有了宿主的介入引導,方式不同,但目的一樣。
孩子,胎兒,對于她來說是無性别的概念,一顆不離不棄的家人的種子,一個全新的自己。
她沒想到那會是一個獨立的人類。
也沒想到在得知胎兒性别為男後,從小養成的競争意識在她心中再度覺醒了。
弟弟出生前,她毫不懷疑家人的愛。
有了弟弟,一切都變了。
至今回憶起媽媽對穿着開裆褲的弟弟的□□歡喜得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樣子,她都會反酸。
她試圖對弟弟施加影響,和他做家人,結果他一上初中就成了滿口髒話瞧不起女的又想要女友的典型男性。
身邊的女友都滿足于在老家上上學嫁人,但她不願意。
其實她胸無大志,并且打從心底喜歡做飯做家務,隻是她對自己家和家那塊地方倍感嫌惡,無論如何都想逃離。
她甩開親人密友挽留的手,一路跟數不勝數的男性競争,從東亞山溝奮鬥到了北美CBD。
在婚姻裡要與丈夫博弈,即使是兒子——他多吸收一點,她的骨質就稀疏一點;她身體強壯,他發育就慢——歸根結底也是競争關系。
男孩長大了跟媽媽也不會親,過親了又很惡心。
她指望下次産檢醫生告訴她弄錯了,不是男孩而是女孩。
概率微乎其微,她知道,可能是激素影響,她發覺自己精神狀況不太好。
以這種心态她不能養育孩子。
五個月了,引産還不如生下來,說不定到時候想法能有所轉變。
那天一起吃飯後,艾略特就沒了音訊,式涼不期然接到他的電話。
可以走體育特長,但他憑成績被耶魯提前錄取了。
“我們馬上就是校友了!”
語氣完全是個孩子。
式涼不禁反思自己是否把他想得太陰暗了。
“我畢業舞會還沒有舞伴。”
“難道你要借走香織嗎?”
“我想你來。”
式涼記着是在畢業舞會那天。
“好。”
不管艾略特出于什麼目的,式涼都得去。
“一定很熱鬧,我很期待。”
當天香織早早去了學校。
式涼沒有上班,帶凱特出門去看了場電影,然後去買新衣服,再到預約的化妝工作室化妝。
終于去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餐廳,護工等在那,幫她處理個人衛生。
下午在公園,式涼推着她,聽她說起自己年少時的美好記憶,步入社會後的事業成就。
不久,她累了,式涼帶她回家。
她想帶着妝,明天早上再卸,式涼自然同意。
他給她倒了添有安眠藥的果汁,她喝下,沉沉睡去。
式涼取來槍,把枕頭放在她臉上——
做完那一切,他換了身便于行動的衣服。
迎着墜落的太陽,開車前往香織的高中。
她同事說她在幫忙布置舞廳。
學生們正向那裡湧去。
他們打扮得非常成熟,個個比孔雀還華麗,三三兩兩緊張而興奮地交談着。
舞廳内部布置得簡直像是名流聚會,不像高中生的舞會。
男生穿得像要去開聯合國大會,女生則全都穿着高跟鞋,衣服暴露且緊箍身體。
式涼懷念着自己和辛意然的高中校服,找去體育館,把推車裡的排球籃球倒空,撬開倉庫,把嶄新的運動鞋運動服裝進去,推進舞廳。
香織見狀緊忙攔住他:“你幹嘛?”
“有個老師讓我拿到這,說是有活動要用。”
“哪個老師?”他和兩推車運動衣堵在門口太引人注意了,“算了,先拿到樓上吧。”
藏好了推車,香織去忙别的事。
式涼在整棟樓裡遊逛,查看窗戶和逃生梯的位置,房間布局……
霞光蜷縮起來,天色漸暗,周邊建築燈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