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窗外，不斷有車開來，把為數不多的空地填滿。

式涼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左邊肩膀。

他從右邊回頭，看到沒能成功戲弄他的艾略特故作失望的臉。

“為什麼不接電話？”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所以我沒帶手機。”

他穿着十分修身的深紫西裝，熨得沒有絲毫褶皺，配以和雀斑同色的蝴蝶領結，偏分的亞麻短發燙了蓬松的卷，将他襯得更加俊秀出衆。

他張開手臂，轉了一圈，眨着閃亮的眼睛等誇，式涼笑起來：“你絕對能入圍全紐約最帥的前三。”

“不是第一嗎？”

說着他自己也笑了。

但是看到式涼穿得休閑，不打算跳舞，心裡沒把自己的邀約當回事，艾略特還是有點難過。

手機一直在響，他看了眼消息，随即對式涼說。

“請幫我個忙。”

式涼跟着艾略特來到舞廳外。

停滿車的路邊一處樹木掩映的僻靜角落，可以看到有個瘦小的男生在那等待。

“他要是突然拉進和我的距離，”艾略特比了一揸長度，“你就過去說有事找我。”

随後他留式涼在這，走了過去。

“在這樣的日子來找你，讓你不、不快了吧，對不起。”

“沒有。”艾略特淺笑，“你聽起來好多了。”

“你跟我父母聊過後，他們願意正視我的問題，給我請了，”男孩感到自己又要結巴，頓了一下，“心理咨詢。”

“那很好。”

“非常感謝你，在我被趕出派對的時候安慰我，那個吻是安慰，我卻像抓住救、救命稻草一樣，丹尼爾對我做做做的……是我活該。”

“不，霸淩治跟蹤狂并不對。”

男孩撓了撓臉和脖子：“對不起。”

“我的處理也不盡善盡美，丹尼爾自認是在幫我，我的制止反而讓他變本加厲了，最後要落得舉報他帶了大麻，引起校方和他父母注意，讓他父母幫你轉學……”

艾略特眼角留意着達瑞，他還在那裡，不确定他能不能聽到。

“你的學業受影響了嗎？”

“留級一年。來年我，會努努……努力，考上你的大學。”

艾略特搖了搖頭。

男孩吸了吸鼻子，一步步靠近他。

“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我有喜歡的人了。”艾略特後退半步，“雖然還是單戀。”

他頻頻看向那邊的人影，但那人好像沒在看這邊。

“我不會再，”男孩不顧他的抗拒，一把抱住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艾略特隻好自己推開他。

最後喊了一聲對不起，他鑽進林子深處，消失在夜幕中。

“不僅抱我，跑之前還在我身上猛吸了一口。”

艾略特疲憊地走到式涼面前。

“你為什麼不出來？”

從旁邊舞廳飄出來的音樂和歡聲笑語下，式涼辨别出了他們的對話。

“那他就知道你單戀的人是我了。”式涼望着别處，“可能會刺激到他。”

艾略特身體素質明顯優于對方，他是安全的。

而那男孩跑出不遠，應該就會遭遇屍潮吧。

至少他生命的最後留下了還不錯的回憶。

“你……”

他僅僅計劃讓達瑞好奇自己喜歡的人是誰。

還以為就算自己告白都會被他當玩笑或者孩子氣的沖動。

而從他的眼神裡，艾略特感到他全都懂，可是沒可能。

年齡和社會地位的差距，他的妻子自己的老師還懷有身孕，客觀條件無法更改。

“那個男孩，不和他說話我可憐他，一相處就厭惡，上個給我這種感覺的還是我父母。”

艾略特拉起嘴角，若無其事地往舞廳方向走。

“順帶一提，安慰他親的是嘴角。嚴格來說，我的初吻還在。”

對比豐富明亮的舞廳内部，門口顯得格外暗淡。

姗姗來遲的幾個人急于穿過無趣的部分，到舞動的人群中和閃耀的燈球下。

“等等。”

艾略特精心打理的頭發上落了片樹葉，式涼擡手摘掉，順了順他被勾亂的發絲。

他也想紅紅臉就算了，走進舞廳接受同齡人的簇擁。

但聽到自己震蕩在鼓膜的心跳聲，他感到如果不抛開理智肆意妄為一把，那部分充滿激情的自己就會被扼弊在這青春的最後一夜，他将長大成人，迎來父母那樣和達瑞這樣的婚姻，了此餘生。

于是艾略特握住式涼收回的手，邁步上前，吻住他閃爍着細碎微光的嘴唇。

被斥責唾棄也好，傷害到他和自己身邊的人也罷——艾略特勒緊他的腰，抓住他的後頸，啃咬他溫軟的下唇，舌頭舔舐到他的齒關，被他掐住了下颌。

艾略特的頭動彈不得，下巴快要給卸下來了。

要是一下，一個包含着友好和遺憾的純潔的吻，式涼就忍了，這小子得寸進尺，親得太色情了。

這時，伴随着仿佛開啟某種大型裝置的開關的聲音，四周浸入了黑暗。

黑夜宛如洪水一般淹沒了城市，一直覆蓋到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

停電了。

天空沒有一絲光亮，樹林靜止。

與刹那被掐滅了聲響的舞廳相對，遠處暴燃而起的火光和鼓噪喧嚣更令人驚心。

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