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幾個擁護他的年富力強的消防隊員，對艾略特和聽從他指示的隊伍的不滿與日俱增。

艾略特沒法無視那股敵意，為之頭疼。

式涼慶幸要處理這種狀況的不是自己。

即将上高速公路，艾略特在加油站旁邊小店的報亭找到了地圖和一本書。

他把地圖給消防隊長，對後者愛不釋手。

式涼有點好奇，他笑着把書遞過去：“報亭的主人在就好了，想認識他。”

書名《啟迪》，著者本雅明。

“意義的量與死亡的出現和腐爛的力量是完全成比例的——不覺得本雅明的這句話像一個預言，揭示了現狀麼。”

在長久暢通無阻，偶爾一片狼藉的高速公路上，式涼看那本書，艾略特隻好看窗外。

“獅子和長頸鹿。”

不是唱兒歌，它們真的行走在高速公路之外。

“大概是動物園跑出去的。”香織說。

車頂咚的一聲。法布傻笑着把身子探出窗外去看喪屍。

經過數天的風吹日曬，它還是挺有精神。

路過農場，艾略特看到雞鴨、馬匹和奶牛在夕陽下的原野上散步。

“人類遭逢末世，但是動物好像迎來了它們的盛世。”

消防隊長嗤之以鼻：“如果不是人，有些家畜在野外就是滅絕的命運。”

夜間在路過的村鎮休整，第二天繼續上路。

路兩旁出現了連綿數裡的玉米田，它們青翠而舒展，與風和鳥雀奏出自然的樂章。

為午飯停車時，艾略特要所有人注意，田裡有無人的農機，可能藏着喪屍。

“怎麼可能，這麼多天它靠什麼維持活動？”

艾略特沒指望消防隊長聽進去自己的話，隻說：“以防萬一。”

他的确沒聽，大部分玉米剛剛抽穗，他意外發現挨着的幾棵臨近成熟的玉米，掰下來丢進加熱罐頭的火堆裡烤了，和他的隊員吃了。

艾略特隻阻止了别的想要掰玉米來烤的人，在此之前，他還阻止人們狩獵無主的家畜。

隊伍末尾旁邊的田裡發出幾聲槍響。

式涼正好在那附近，過去查看。

幾個女生鑽進玉米地深處去上廁所，遇到了喪屍。

她們帶了武器，互相照看，無人受傷。

式涼檢查了那個喪屍，腐爛程度嚴重，部分白骨露出，又被地衣與某種真菌包裹着。

菌絲深入肌理骨縫，地衣覆蓋了衣服外的皮膚，摸起來有些溫熱。

除了槍傷，看不出生前有别的傷口，衣物完好無損。

感染和動力來源與這些地衣和真菌有關？正想着，式涼又聽到路邊傳來驚呼和槍響。

他把喪屍拖出玉米田，看到前方人群團團圍着一處。

香織向他走來，表情古怪。

“那幾個消防員屍變了。”

她和艾略特殺了他們。

“《行屍走肉》裡，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一死就會變喪屍。”有學生在嚷嚷。

“他們是在生前無緣無故就屍變了！”

由于未知的恐怖，所有人都驚惶不已。

法布則蹲在提前成熟的那幾棵玉米前，用一把不知從那拿到的鐵鏟挖地。

“因為玉米，一群蠢貨。”

她挖出了屍骨。

人們轉而聚到她跟前。

“怎麼可能玉米傳播喪屍病毒？”

她不聞不問，從兜裡掏出幾個方便袋，切下屍塊裝袋；

接着她從死掉的消防員臉上割肉，一塊丢進火裡，烤熟裝袋，一塊直接裝袋。還有他們吃剩的玉米。

人們震驚而厭惡地看着她的所作所為。

“太神奇了，植物充分攝取了喪屍的養分，攜帶具有活性的病毒。”她興奮地把收集來的東西往車載小冰箱裡塞，“說不定不止植物，動物也攜帶病毒，沒有顯現。”

她要式涼把他發現的那個喪屍也綁到車頂。

式涼拒絕。

她退而求其次，從屍體上剝下地衣和真菌和肌肉組織，扔了幾個過往的藏品，總算塞下了。

“要是基因橫向遷移出現在植物、真菌和人類之間，可就不得了了。能夠光合作用的喪屍，有骨架能奔跑的植物和真菌，你能想象嗎？”

難怪。

之前式涼覺得，照喪屍目前的攻擊力和營養攝取方式，威脅性不算大，人類來日方長，遠不止于到複興無望地步。

如今看來，喪屍病毒果然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它潛入了每一寸土地、植被和人以外動物活躍的身軀裡。

這個世界的人類确實要走到頭了。

而且一天天山窮水盡、坐吃山空的感覺，肯定比被喪屍層層疊疊包圍還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