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甯生病的事左瞞右瞞,還是沒瞞住祝英台。
主因是在他自身,他忘記跟祝英台約好午後碰面,對方拜訪時,他恰好在喝藥,還想扯謊,被妹妹一把拆穿。
得知馬文才照顧大哥一夜後,她鄭重朝對方行禮,向他緻以最真摯的謝意。馬文才的回複還是老一套——舉手之勞。
“我去尋夫子,你們慢聊。”
“那晚飯呢?”祝英甯抽空問他。
“随你罷。”
放下這話,馬文才出門。
祝英台在原地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挨着哥哥坐下,問道:“還難受嗎?”
“生病哪有不難受的。”
“有哪裡不舒服嗎?”
祝英甯又道:“渾身都不大舒坦,不過燒退下來是大幸。話說,山伯怎麼沒跟你一塊?”
“病糊塗了不是。我昨天就跟你提過山伯去山下醫館幫忙了,不然今天就是我們三人一道溫書。不過,”她打量着大哥明顯的病容,“你今天還是好好休息罷。”
“我都開始有點懷疑你跟書院是不是八字不合,到這兒才半個月罷?又是受傷又是發燒,要不我寫信回去讓爹娘他們做場法事驅驅邪。”
“千萬别!”祝英甯連忙阻攔,“你這不是招他們擔心嘛?”
“放心,我不會說你的事,就提這風寒。可以罷?”
“可以。”
祝英台倏然起身,“時候差不多了,上床睡覺。”
“我剛下來!”
“病人就是要多休息。”
祝英台推着哥哥過去,又拿來書本陪床,“你要是睡不着,我就給你念書,一好二得。”
“什麼東西?”
“一樣東西的好處,兩個人得到。”
祝英甯随便點了點頭,“念吧。”
祝英台念了幾行,停下來問道:“馬文才昨天也是這樣照顧你的嗎?”
祝英甯嘗試回想,什麼都想不到,“也許?”
“他為什麼會對你這麼好?嚴格算起來,你們認識也才半個來月,這麼交心了麼?”
祝英甯被她說得有點不知所措,“還沒到交心的程度吧?聽上去太親密了。可能是人家在禮尚往來,回報我昨天給他做的那頓晚飯?”
祝英台瞪大雙眼,“你給他做晚飯?憑什麼啊?你都沒給爹娘還有我做過呢?話說,你居然連飯都會做嗎?”
“會一點。”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我們這麼久沒見,我是不是該把頭顱轉一圈再來看你?”
祝英甯:“???”
“好血腥,别說了,想吐。”
祝英台道:“那我不說了,剛念到哪裡了?”
祝英甯背出一句,妹妹盡快接續。
*
夫子落子,收走幾顆白子,說道:“今日就到這裡罷。”
“夫子,這局還未完。”
夫子捋須,“局未完,你的心亦不在此。文才,你因何事擔憂?”
“學生無憂。”
“是還在擔心你那個書童嗎?”
馬文才回道:“先前在來的路上見到阿清姐,她說馬興已無大礙,明天應當就能回來。”
“那看起來,你在為旁的事煩惱?與你父親有關?”
馬文才眼裡呈現一絲哀傷,“或許是罷。”
“父子之間何來隔夜仇,你娘的事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也該放下了。”
馬文才道:“有些事不是學生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起身作揖,“夫子既言對弈到此結束,那學生就先告退。”
“去罷。近日周遭雜亂,多加留神自身,替我問候英甯。”
“是。”
馬文才心事重重地離開,走到房間附近,聽到裡頭傳來一連串說話聲。
他沒急着進去,找了個角落聽着,一心好奇祝家兄弟私底下會聊什麼,哪裡還記得那句‘非禮勿聽’。
“我是覺得射箭很累啊,你看,才多久啊,已經起兩個繭子了。”
“我也有。”
“你那是寫字寫的,不一樣。英台,你說這小馬哥又是做文章又是練射箭的,手上繭子得不老少吧?想想就覺得怪辛苦的,打小學這學那,都沒點自由時間。”
“那肯定。不過人家會吃補品,糙也糙不到哪裡去,不像我,哎……”
“你哎什麼,你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才會有的手,我才要歎氣吧。”
“燙傷膏放哪了?我再給你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