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四歲參軍後又去了許城駐紮,幽州戰前被召回時,還沒來得及找我便随父母去了邊境。”
“至于戰後...我隻想陪着你,自是無心與你說這些。”
岑九安沉默了一瞬,蠕蠕嘴角道:“阿叙,是我不曾注意,并非你無心。”
“你的意思我知曉了。”他繼續道,兩人都閉了嘴默契地不再深究。
一路上相顧無言,今夜天色已晚自是不會再回營地。
岑九安躺在城中熟悉的卧房裡,枕着胳膊思緒萬千。
洛叙并沒有與他一起來,說是還有些别的事要處理,他也不好阻攔。
許是他當真欠缺些經驗,連廟堂之事的門檻都摸索不到。
從幽州回來後的兩年,朝中事務都落在了哥哥肩上。
而他除了習武,便是把自己泡在兵書戰策裡。
岑九安歎了口氣,索性用被子蒙住頭逼自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甩出去。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夢裡也很不踏實,昏暗的營帳裡向芸逼紅了眼。
銳利的長槍抵上喉嚨,他隻覺不可置信,卻是怎麼也聽不清向芸嘴裡張張合合在說什麼。
娘好像要攆他走...為什麼?
再一轉便是戰場,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他飛奔躍過屍橫遍野,終是找到那道魁梧的身影。
岑遠若有所感猛地回頭,見了他瞬間目眦欲裂,憤怒地擡腳,
“滾!”
胸口仿佛要被撕碎,腰被無形的大力緊緊箍住,勢要把他拉離。
他朝前伸出手不停掙紮,心底湧起莫名的恐懼,幾乎要将他吞沒殆盡。
他不走!
伴随一聲悶哼岑九安猛地驚醒,下意識去抹額頭,果然全是冷汗。
“又做噩夢了?”
洛叙的呼吸不知為何有些急促,他微微眯眼突然反應過來方才似是推了什麼東西一把。
岑九安輕輕地嗯了一下,嗓子幹得發啞:“這次是我爹娘,許久不曾夢見了。”
他環住洛叙的肩一起躺下,懷中有了些溫度才稍微安心。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地知道我睡覺不老實霸占了整張床還是要上來擠擠。”
“這不一個沒留神誤傷了你,沒哪裡疼吧?”
洛叙枕着他的胳膊湊過來搖搖頭,唯有眼珠子是亮晶晶的。
若是有點光便好了,眼下那顆紅痣定然也能熠熠生輝。
岑九安想到那顆痣,心口莫名奇妙燙了一下。
可惜隻有一隻手,不然必要扶上洛叙的腰将人往懷裡再帶帶。
洛叙卻跟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半撐起身子往上挪了挪。
熟悉的溫暖很快環住腦袋,額頭抵在對方柔軟的腹部。
岑九安往裡拱了拱,很是享受如此安全感十足的姿勢。
“别怕。”洛叙的手輕輕拍上他的背,如同哄睡嬰孩般。
令人放松的味道鑽進鼻孔裡,漸漸驅散了身體的寒意,甚至有些東西又火熱起來。
岑九安蹙着眉甩甩頭,努力閉上眼想入睡。
腦子裡按耐不住的想法卻盤根錯節越紮越深,最後幾乎要取代了理智。
他拼命咽着口水,連吃點豆腐的心思都不敢有了,心裡不斷告誡自己。
“莫不是我捂得太緊喘不過氣了?”洛叙松了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一抹溫熱鑽進衣領遊走在胸膛間,還若有若無擦過某些地方,引得陣陣酥麻。
“九安,我能摸摸吧?”
蠱惑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不斷挑撥着心神,空氣霎時變得燥熱。
岑九安舔了舔幹澀的唇角,壓着嗓子道:“别亂碰了,睡吧。”
聞言,那隻手停在他的心口輕輕撓着。
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鼻尖的芳香不斷折磨着本就脆弱的神經。
快受不住了。
岑九安抽回胳膊抓出那隻不斷作亂的手,溫熱離開之後有些空落落的難受,
“阿叙,别鬧。”
上首響起一聲歎息,洛叙負氣般地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他也往上挪了挪與洛叙平齊,對方還是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阿叙,怎地了?”
岑九安厚着臉皮靠過去,伸手捏捏洛叙的肩疑問道,
“身子不舒服嗎?”
洛叙沉默良久後,悶悶的聲音傳來:“心裡不舒服。”
他擦着下巴磨了磨虎口,沒思忖出來是怎麼回事。
不重要,先認錯。
“我錯了,你與我說說呗。”
“自己想。”
洛叙倒是回得幹脆,可惜他腦子轉了一圈都沒領會到。
方才也沒有輕薄洛叙,難道是覺着不該粗魯地阻止?
可他當是沒用多大力,不至于拉扯疼了洛叙。
不管了,先道歉。
“我真的錯了,若是覺得我弄疼了你,你掐回來。”
他起身挽起衣袖将小臂伸到洛叙面前,慷慨道:“擰吧。”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室内,洛叙拍回他的手後兀自躺下不再說話。
岑九安自幼便知道矛盾不能久拖,他當即俯身将洛叙圈在身下勢必要問個水落石出。
“睡覺。”
竟是如此冷漠。
“阿叙,你”
“睡。”
“我不,你就告訴我嘛。”
他扯扯洛叙的被角,對方哼了一聲後又翻了個身,總歸是不肯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