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蟄伏多年從沒想過放棄,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希望點點破滅。
心中強烈的不甘蔓延開來,喚醒了沉寂已久的軀體。
體内仿佛被烈火灼燒,覆蓋了每寸肌膚。
她怒喝一聲,悶頭撞去,落下的手掌擦着後腦勺而過。
人牙子發出句悶哼,利刃高高舉起又狠狠刺下。
肮髒的血噴濺到臉上,她胡亂抹了一把,看着那具身體軟趴趴地倒下。
還沒死,她眼神一凝,如往常那般刀刀見血,直到血肉模糊。
“你們——”
是宮季景帶着驚懼的喊叫,勉強将她從殺戮中拉回。
林音君回頭望去,眸子裡閃過一絲絕望。
十數個聞聲而出的大漢早已把她與宮季景重重包圍,大抵是跑不掉了。
餘光中那片沾了點點血迹的青色衣角動了動,少年嗓音清冽道:
“就他倆了,從此他們是我的人。”
那群人牙子面面相觑了許久,勉強放開宮季景。
其中一個上前行了一禮,“您可是想好了?”
洛叙輕嗯一聲,那人随意踹了腳被按在地上的宮季景,又指着她道:
“男孩您大可帶走,這小妮子殺了我們的人,是要留下來算賬的。”
“怎麼算?”
林音君循着那道清朗的聲音望去,夜色模糊中少年分明握緊了腰側的佩劍。
不過掩在鬥篷下,隻有她所在的位置能看見罷了。
“一條人命,五百兩。”
“成交。”
寬袍大袖下那隻攥緊劍柄的手松了勁,爽快地掏出一張銀票。
那人欣喜若狂地接過去檢查一番,又湊到鼻尖嗅了嗅确認無疑後,眉開眼笑道:
“那您慢走?”
少年依舊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唯有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舍,還有那句飄進耳裡幾不可聞的呢喃——
用了他送的銀兩...可他若是知道了,當是不會怪我的。
林音君知曉自己終究會被賣予别人,等着她的可能是無盡淩辱。
哪成想,她竟是被好吃好喝地供在了一處别院。
每日除了練武便是練武,自相殘殺也有,但總歸比饑一頓飽一頓困獸猶鬥強。
她與院内衆人皆要喚少年一句主子,初識那日洛叙無意間喚了句母妃,她便一直都知道所謂主子許是宮中哪位殿下。
她常常冷着臉,營中人膽小的退避三舍,膽大的鼓着氣找茬,隻有宮季景時不時往身邊湊。
“音,你教教我拳法吧!”
彼時她正專心緻志地磨着匕首,锃光發亮刺得眼睛有些疼,微微眯起才能适應。
一小捧水從宮季景指縫漏下,澆在鋒利的刃身上,手下動作暢快了幾分。
“沒空。”她冷漠道。
宮季景大抵是不樂意了,上來要搶着幫忙,隻求她教他打拳。
林音君掀起眼皮不悅地瞟了一眼面前的拖油瓶,罵人的話還是咽了下去。
“喲,又在磨刀啊?你一介女子如此賣命作甚。”
胖少年叉着腰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約莫十五六歲。
那雙小眼睛被臉側肥肉擠成了一條縫,滲着讓人惡寒的光。
“就你這樣的瘦猴我一隻胳膊能擰斷脖子。”
胖少年曲起手臂,展示道,“全都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不然...”
“不然什麼?”
輕蔑的語氣倒是讓宮季景先沉不住氣了,竄起身怒目質問。
林音君并不想理會,換了個方向沙沙磨刀,仿若一觸即發的大戰與她毫無關系。
“音很厲害的,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衣料摩挲聲在耳畔響起,她猜測大抵是宮季景不要命地叉腰挺胸與人叫闆。
胖少年突然拔高嗓門,一腳踢開她手邊的磨刀石,
“你長得像個聽話的,等老子混出頭娶你做妻如何?”
“能把你從這破地方帶出去,你走了狗屎運了。”
她手下一頓,緩緩站起身來。
“放你娘的狗屁!你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許是這人惡心得讓宮季景都受不了了,後者扯着嗓子憤憤不平。
某些好事者見争端将起,紛紛側着耳朵往她們這處靠攏。
胖少年眼睛微眯,徹底成了一條縫,攥緊了拳頭深吸口氣。
拳頭帶着力敵萬夫的氣勢破空襲來,宮季景下意識雙臂交錯試圖抵擋。
卻是被震得後退了好幾步,一腳跌坐在林音君面前。
她低頭瞥了一眼,難得泛起些殺意,
“我不屬于任何人,也不需要誰來拯救。”
說完,她反手攥緊了還微微有些鏽迹的小刀,寒光一閃,已然竄至胖少年身後。
血線噴薄而出,對面死死捂着手臂,迅速扭動肥胖的身軀調整姿勢。
她呼出一口冷氣,刀尖滴滴墜落鮮血,
“找死的話,我成全你。”
林音君弓起身撲了上去,胖少年仗着皮糙肉厚竟是硬生生接下一刀,趁她拔刃的間隙環住腰朝地上摔。
宮季景見狀怒吼一聲,抄起地上的磨刀石襲向胖少年後腦。
那胖子悶哼一聲,動作有了些遲緩。
林音君抓住機會利刃劃下割破血肉,溫熱的液體四濺到臉上。
胖少年嘶嘶兩句後捂着手上的脖頸,垂下頭徹底不動了。
“主子來了!”
不知是誰喚了一聲,冷眼圍觀的人們瞬間熙熙攘攘躁動起來。
她頓時心裡發沉——營中除開訓練外,最忌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