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安抵在牆上偷摸矮身蹲下,他本無意偷聽,但被抓個現行好像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大人,事情妥了,他們果真滾到了一張床上。”
這聲音是方才給洛叙送醒酒湯的小厮,他認出來了。
黑暗中傳來一陣陰恻恻的笑,楚澤不懷好意道:“那嘉嘉去找他們豈不是聽了個幹淨?”
“她是何反應啊?”
那小厮明顯一頓,莫名拔高音量道:
“娘娘她很是傷心,卻又礙于親人一場,喪着臉來催小的給他們送醒酒湯。”
岑九安聽得心下無語,但又慶幸洛明嘉來找他們時,他因着胃内不适在催吐緩解。
不若真讓公主聽到點聲音,怕是真的會平白惹人煩心。
公主在北越本就過得如履薄冰,不該再節外生枝。
“你說什麼!”
空氣中驟然暴開楚澤的怒喝,吓得岑九安一激靈。
那小厮撲通一聲跪地,連連求饒。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露出馬腳被發現了去。
這人如此陰晴不定,比洛賢還不好相處。
他一垂眸聯想到洛明嘉,拳頭緊攥。
公主呆在楚澤身邊必然是受苦的,總有一日要把她帶回大齊!
“親人?”
楚澤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嘉嘉隻能有我,你此話何意?”
“不、不不,大人,小的一時嘴快,您饒了小的這次吧。”
寂靜中,響亮的耳光聲久久回蕩在院内,有些滲人。
楚澤似是心情愉悅了,終于開口道:“罷了,起來吧。”
“韓周行那邊如何,仍是想打算退兵?”
那小厮像是拱了拱手,輕微的衣料摩挲聲傳進岑九安耳裡,他眼神一凝,支起耳朵聽得仔細。
“據韓将軍所說,前線大軍被主将逼着與大齊硬耗,于國于民都不是好事,再這樣下去戰後怕是隻剩一堆爛攤子。”
“您知道的,他同您一樣也不贊同出兵,隻是身為臣子,礙于那位...不得不聽令。”
楚澤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所以這是威脅我若是不助他退兵,便另投他人了?”
那小厮哪敢接話,悶着頭不出聲。
沒有得到回應,楚澤許是自覺無趣,沉默良久才出聲,隐隐帶着些癫狂的笑意:
“也罷,總歸我開心了,那便也讓他高興高興?”
岑九安聽得淩亂,雖隐隐猜到一點卻沒時間細細琢磨,隻好竭力往腦子裡記,盤算待會兒回去盡量原模原樣與洛叙複述一遍。
“那...您看小的如何”
“告訴他,身為臣子我當盡人臣之責。”
楚澤聲調沉下來打斷道,充斥着危險的氣息,“會盡快的,勞他再撐會兒。”
那小厮應了一聲,正欲走,又被楚澤叫住:“明日啟程,下去準備着。”
“在此地呆久了難免心煩,他們當真以為能藏得住城中流民?見了礙眼。”
輪椅碾過地面的咯吱聲漸漸遠去,岑九安縮在原地等徹底聽不見聲才敢探出頭。
許是蹲久了,雙腿有些酸麻。
他倒嘶一口氣用力錘了錘,心裡盤算。
沒找到竈房,但偷聽到了個大秘密,還算不上虧。
他倒也不敢再亂走,生怕又撞見什麼不該知道的被抓個正着,給洛叙和洛明嘉添麻煩。
罷了,先委屈洛叙與他将就一晚。
岑九安憑着記憶摸黑轉了回去,三兩步跳上石階,腳下狠狠一絆差點摔倒。
一盆水穩穩當當擺在門口,低頭仔細看還有點點波紋蕩漾。
他順手一抹,有些微涼。
岑九安唰地起身東張西望,沒見着人影。
罷了,許是公主差人熬湯時一并吩咐的。
他端着盆進了屋,絲毫沒注意到院内大樹背後縮着的瘦弱身影。
洛明嘉耳畔仿佛回響起屋内兩人雲雨之時情不自禁發出的呢喃,她垂着眸,說不上來是何感受。
分明隻是想讓皇兄和小公子睡得舒服些,沒成想聽到了...竟是被楚澤給說對了。
她險些摔了手中的盆,落荒而逃。
思來想去又覺得不成,兩人身份太過特殊,此事若是被父皇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她應該多言提醒幾句的,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折返回來,臨門卻沒了勇氣。
還是當做秘密爛在心裡得好,小公子和皇兄當是不想暴露的。
夜色中,洛明嘉長吐了口氣,路過二人的卧房時又聽到些羞人的聲音。
“阿叙,脫了我幫你擦擦。”
屋内隻有一點燭光忽明忽暗,水聲嘩啦啦地響。
見洛叙坐起來還未清醒,岑九安擰好布帕伸手就扒前者的外衫。
“現在什麼時辰了?”
洛叙閉着眼迷迷糊糊地張開手臂任他擺弄,聲音有些嘶啞。
“約莫是亥時吧。”
素白的手被捧在掌心,他挑起洛叙的指頭一根根細緻地擦拭,眸裡盡是認真。
擦到左手時,他挑起洛叙的食指根部輕輕揉了揉,“阿叙,這段時間怎地沒再戴戒指了?”
他執起洛叙的手,湊近那道淺了不少的凹痕,落下一吻。
洛叙沒說話,勾了勾他的手心,彎唇莞爾一笑。
空氣中重新彌漫起暧昧的氣息,半明半昧的燭光裡洛叙眼下那顆紅痣愈發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