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家與他有舊怨,我的父親,不,我全族都栽在他手裡。”
林音君手背打上了滴滾燙的淚,紀棠鼻翼翕動,聲音顫抖道:
“我大抵隻有今夜這一次機會了,若是明日落在他手裡,他不會放過我的!”
耳畔是情真意切的哀求,林音君心裡的煩躁更甚,“你以為憑你能殺得了他?”
連主子所在的小院都暗衛遍布,更别提楚澤了。
“我、我想試試...總歸、總歸會死,我要拉他墊背!”
“蠢。”
林音君吐出一個字,自顧自點燃兩盞燭火,環胸倚到桌前。
終是有了些明顯的光亮,她能看清紀棠涕泗橫流的臉。
後者扭着身子過來,撲通一聲跪下,扯起嗓子要喊。
“閉嘴!”
她壓低嗓子打斷,紀棠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姐姐,此事是我一人所為,我不連累你。”
那聲音嗚咽得咬字不清,好在她耳力尚佳。
如何能不連累?
萬一楚澤倒打一耙将事情推在主子頭上,不讓他們走了該怎麼是好!
若是再嚴重些,被鬧上了台面...主子所謀劃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她絕對不能允許此種情況出現。
林音君低頭正正對上紀棠淚眼汪汪的眸子,她下意識偏過頭去,思前想後還是蠕了蠕嘴多言道:“想别的法子。”
“我...我沒有别的法子。”
紀棠聲音越來越小,低落得像是她欺負人一樣。
林音君蹙眉也不再言語,拎着紀棠的後領把人丢上床。
她兀自倚在床沿,手裡還攥着小半截繩頭,“睡覺,若是敢跑,今夜就殺了你。”
耳畔是女人的低聲哭泣,她睡得不算好,迷迷糊糊終是等到了天亮。
“走。”
林音君翻身下床,用力一拽,紀棠擡起埋進膝間滿是淚痕的臉。
她牽着紀棠繞去隔壁,廢了很大力氣才把小伍從睡夢中拍醒。
如此危險的境地還能睡得這麼沉,萬一有點意外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音君引着兩人一路到了洛叙所在的小院,格外順暢,那些暗衛竟是不知何時撤下了。
“主子。”
她微微眯眼,望向那道緊閉的房門,心知大抵是不便打擾,隻好候着。
“啪嗒”一聲,門闩滑開。
毫無溫度的陽光灑在臉上,岑九安跨過門檻,伸了個懶腰對來人揮揮手道:“音妹妹,早啊。”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小伍已經沖至跟前,兩眼放光道:
“校尉,你睡得咋樣,俺睡得可沉哩!”
“還行。”他順手搭上小伍的肩拍了拍,餘光卻掃到洛叙闆着臉過來。
岑九安一激靈,趕忙把手放下。
哪知洛叙隻是路過,目光直直盯着幾步外的林音君和紀棠,嗓音清冷:“何事?”
他稍微松了口氣,擦了擦額前并不存在的冷汗。
微風掠過,洛叙飄揚的長發舞到臉上,熟悉的馨香送進鼻腔。
他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回想起昨夜纏綿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若是天天都能如此便好,洛叙循序漸進的引導下,那滋味已然如同上瘾般纏上他。
林音君接下來的話卻是狠狠将他拽回現實,“可需将她送回?”
岑九安順着林音君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注意到紀棠已經被五花大綁。
面前的洛叙似是毫無波瀾,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音君得令要走,他打心底高興,沖紀棠笑了笑,“你終是可以回家了!”
楚澤雖對他們态度惡劣,但總歸不會對恩師之女也甩臉色。
“雖然俺知道你不是校尉的妹妹了,但能回家就好哩!”小伍用力揮揮手,龇牙傻笑。
紀棠卻是頓在原地不肯走,繩子那頭倒也不管,隻拖着人往前。
岑九安磨了磨虎口,望着林音君和紀棠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突然,一雙溫熱的手覆上他的眼。
再揭下來時,那兩人的身影已然看不見。
洛叙輕輕撫上他的臉側,彎了彎唇柔聲道:“九安,此事我們管不了,莫要再多想。”
小伍認同地點點頭,插進來:“定是紀小姐太想家了,都驚住了咧。”
岑九安腦子轉了一圈,認為小伍說得挺有道理,也跟着應了一聲。
“走吧,我們去見楚澤。”
洛叙牽起他的手,補充道,“昨日那番該是讓他滿意了,未盡事宜還需再談。”
“好嘞!”小伍扣着後腦勺積極道。
他想起昨天偷聽到的話,沒動。
洛叙回過頭滿臉疑惑,他努了努嘴又不知道當不當講,最後隻得含糊道:
“約莫...不會再議了吧,他好像有決斷了。”
話音剛落,昨日那送藥的小厮人還未見,聲音倒是先來:
“你們幾個,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别賴在别人屋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喪家之犬,你們說呢?”
岑九安聞言倒嘶一口氣,怒火蹭蹭往上冒。
怎地揮揮手把他們千裡迢迢叫過來,灌了三杯酒就要打發他們走?
哪怕是真的不打算再議,怎能态度如此惡劣?
他一挽衣袖正要理論,腦子裡蓦然閃過洛明嘉。
不成不成,這樣會給公主添麻煩。
“九安,算了。”
洛叙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安撫道。
那小厮見狀嗤了一聲,對他滿臉不屑道:“惺惺作态,昨夜不是蹲牆角聽了個夠嗎?”
“我們大人言盡于此,少給臉不要臉!”
“你們故意的!”
岑九安下意識質問,小伍聽得雲裡霧裡,撓了撓腦袋看看在場幾人,終究沒有開口。
“好,告知楚大人,我們收拾完即刻離開。”
洛叙往前拱了拱手,客氣道,“另外,勞煩您替皇妹帶句話,就說望她一切安好。”
“就是,讓殿下放心,我們總有一日會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