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在耳畔消失,世間仿若吞噬了一切,隻剩無邊寂靜。
岑九安強忍着身子戰栗,機械地跟在林音君身後。
長刀早已被小伍收了去,懸空的手再沒溫熱主動覆上,連帶着心口也缺了一塊。
不成,再這樣失魂落魄下去怕是敵人到了面前都揮不出拳。
他亂七八糟地想着,狠狠甩了甩腦袋。
寒氣侵襲刺得人頭疼,靈魂終是從遊離中緩緩歸位。
岑九安下意識環顧四周,眼前仍是一片白,兩側皆是百米深淵。
腳下小道崎岖狹窄,隻能容單人通行。
林音君在前面走得小心翼翼,腳印幾乎成了一條直線。
他心神一凝,擡腿朝身側試探輕踩,大片雪塊隆隆滾下。
竟真是空的,稍不注意便會跌入懸崖。
岑九安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徹底回神,方才真是爹娘保佑了。
“校尉,咋隻有這一條路咧,俺們咋進去啊?”
小伍疑問的聲音自耳後傳來,他一拍腦門,“對啊,音妹妹,你的法子是?”
林音君身形明顯一頓,沉默半晌幹癟道:“少廢話。”
他心中焦急,倒嘶了一口氣要追問,隻聽前者又不耐煩地說:“我不會害殿下。”
岑九安磨了磨虎口,總覺得哪裡不對,思索下又覺得不無道理。
他腦子轉了好幾圈仍是沒能回過味來,隻得妥協道:
“成,那我隻管跟着你,隻要能救阿叙怎樣都行。”
神經緊繃走了很長一段,小道的盡頭是座甕城。
修得起此等玩意兒也算是财力雄厚,看樣子這山寨走的是易守難攻的路子。
石牆高大斑駁,洛叙指不定就被關在裡面哪一處。
岑九安緊擰着眉,壓下去沒多久的焦躁又蔓上心頭。
他正想開口問詢,林音君直接屈身鑽進了那道低矮的木門。
這與大大方方闖進去有甚區别?
果然音也沒想到好的法子!
小伍躊躇着要不要跟上,他一把将人撈過來想奪回對方手中的長刀。
哪知對方卻是緊緊攥着刀柄不放,兩人來回較勁,誰也沒服誰。
“走。”林音君許是見他們沒跟上,折返回來探出個頭滿臉問詢。
小伍手背青筋暴起,解釋道:“俺、校尉要搶刀咧,俺們方才說好了不能還給他。”
“都要殺進去哪能不見血,還我!”
岑九安一不注意,嗓門拔高了些,林音君上來就是一腳。
本就僵得發疼的小腿現下更難受了些,他倒嘶一口氣,不解道:“音妹妹,你作甚!”
“吵。”
他能不吵嗎?眼看太陽快落山了,現在都還沒見到洛叙一根頭發絲!
林音君似是看出他的駁斥之意,垂下眸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良久後道:“他們辦酒,沒人守門。”
他聞言唰地松了手,小伍脫力連連倒退兩步跌坐在地,“校尉,俺真的不能還你嘛。”
岑九安沒有理會,拼命回想試圖抓住心底稍縱即逝的異樣。
不對勁的地方漸漸顯露,他腦子靈光一閃,硬是揪出了奇怪之處,
“放風如此重要的事,哪能說不幹就不幹?”
這若是放在軍中,怕是得狠狠打個幾十鞭長記性。
嘶,可這山匪流寇倒也不同于訓練有素的士卒。
萬一真就這樣懈怠呢?也并非沒有可能。
越想越覺得亂糟糟,他重重地拍了拍腦袋,幾乎要徹底将自己說服。
林音君卻是在此時丢下句話:“不去就罷了。”
他立馬将那些可疑的想法抛至九霄雲外,大踏步跟上,“阿叙有危險我怎能不去!”
小伍見此抱起他的刀也追過來,“您真不要刀了哩?”
岑九安連連擺手,矮身竄進門裡。
反正哪怕不用刀,有拳頭也夠了。
耳畔不停傳來嗑瓜子的咔嚓聲,他霎時心裡火起。
娘的,還真讓他們這群鳥人吃上喜酒了!
岑九安氣得腦門突突跳,當即一撸袖子,沖在了林音君前面。
穿過光線昏暗的門洞,面前豁然開朗。
寨門厚實,門頭竟是還挂了塊匾,規規矩矩刻着幾個大字。
但他無意辨認,滿心滿眼都挂在了洛叙身上。
岑九安飛身上前正欲翻牆進寨,餘光撇過卻發現寨門好似沒關完全,隐隐留了條縫。
他面上不由得一喜,當即小跑過去輕輕一推。
說來也怪,那嗑瓜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倒也沒功夫多想,探進半邊身子環顧一圈,确認沒有異常後才對林音君和小伍招招手。
三人一同進了門廊,皆是如做賊般不約而同放輕腳步。
“校尉,俺們待會兒咋整咧?”小伍摳着腦袋,向岑九安讨要計策。
後者懵了一瞬,直言道:“随便吧,逮到誰揍誰。”
哪裡用得上謀劃,打服氣不就成了?
說不定趁着人多混亂,更容易帶走洛叙。
“不用。”
林音君突然出聲,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他們沒空管。”
小伍啊了一聲,抓了抓後腦勺,“妹子,你咋啥都知道,怪厲害咧。”
“他娘的!”
岑九安難得聽懂言外之意,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齒道,“還有閑心辦酒,我看是讨打了!”
拳頭掰得咔咔響,他胸中憋着火大步往前。
面前是大片錯落分布的茅屋,中心有一塊開闊空地,清晰可見不少人頭來來往往。
“咋楞氣派,怪不得他們娶得上親哩,校尉,你說...俺娘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