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營的鲛人們都沒見過獸人，但他們表現得很害怕。一個鲛人說：“武士說他們是野獸，是來侵略人類的，要是這座城市落到獸人手裡，我們都會被殺光。武士說獸人會把鲛人全都吃掉，咬掉腦袋，撕成兩半，就像一頭黑熊吃活魚那樣，要不是武士們保衛了城市，我們早就死了。”鲛人們全都害怕得擠作一團瑟瑟發抖。“獸人們很壞，應該被消滅。”又一個鲛人跟着說，應該是他服侍過的武士教他這麼說的。
“人類更壞！我希望人類被殺光。”垂耳兔小安充滿仇恨的說，雙手捧着水果認真的啃着，舍不得很快吃完。
劉大進像被狠狠踹了一腳似的，坐在地上畏縮起身體，低聲說：“别這樣，我也是人類。”
“你不一樣。你可以和我們在一起，要是獸人攻進城了，把武士們都殺光，說不定會放了我們。獸人也許不像武士說的那麼壞。他們和人類打仗，但和我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掉我們？也許都是武士亂說的，為了吓唬我們，讓我們不敢離開奴隸營。也許，也許獸人會救我們？獸人赢了，我們就不用當人類的奴隸了。”小安捧着水果，望向奴隸營的大門，幻想着會有救星從天而降。
“獸人為什麼要來侵略人類？我聽說，他們是從另一個世界通過傳送門過來的，他們是來搶奪土地？資源？要把這裡變成他們的殖民地？”劉進思考起來。
娜娜加入了讨論，透露了從沒跟其他奴隸說過的事情：“我聽說是獸人的世界快要毀滅了。是一名武士告訴我的，他和别的武士不一樣，他是唯一一個會在發熱期主動找我的人，隻想通過最濃烈的信息素盡快完事。”
“他還說過些什麼？有關獸人和傳送門的事情？”劉進問。
“他好像認為武士們越來越頻繁的熱症和傳送門有關。我聽他和别的武士們說過，讓他們帶回更多的獸人屍體，交給他解剖。他覺得那些獸人正在發生‘變異’，和獸人世界中的什麼大災變之類的有關。”
“這名武士叫什麼？”
娜娜猶疑的看着劉進，不知道該不該說。
“是任海濤。”兔子精小安說，看着劉大進給他的水果，還剩最後一個他舍不得吃了，“别說是我說的，他比其他武士更吓人。他也找過我。他，他好像對我們這些異族，就是越奇怪的越感興趣，他還往我的體内塞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安打了個寒戰。
劉進和劉大進都記住了這個名字。劉進想了解更多“傳送門”的事情，還想問上尉見沒見過能讓一支軍隊通過的傳送門？在他的宇宙中，就算是高凡星人的科技也沒達到這種水平。他會找時間單獨和上尉談，在奴隸營裡也問不出和傳送門有關的事情了。
一條鲛人後知後覺的說：“但是，我們離不開人類啊。要是獸人們真來了，我們能去哪呢？要是沒有人類給我們水，每天喂我們魚飼料，我們就活不下去了。”
“是呀，我們沒有力氣，腿也走不遠。我們已經被藥水去除鱗片了，就算把我們放回池塘裡，光秃秃的魚尾巴還能有什麼用？我們隻有服侍人類，才能活下去。”另一條鲛人附和道。
“我們是鲛人，就應該服侍人類。”有的鲛人點着頭，“要是能夠讓我回去以前的窯子裡就好了，我一定會更好的服侍客人。是我做的不夠好，才會被送來這裡，我已經得到足夠多的教訓了。我想回到窯子裡，客人們并不都是很粗暴，有時候還會給我肉吃。”
“我聽說，有的客人會把鲛人買回家裡當私人奴隸，那多好啊。”有的鲛人跟着說。好幾個鲛人把羨慕的目光投向了劉進和劉大進。
劉進感到深深的痛心。他心想，沒有人應該生來就注定當奴隸，但他看着這些鲛人，覺得僅僅是把這句話說出來實在太無力了。他看着緊緊抱在一起的水生和蓮生，說話聲大一點就能讓他們渾身發抖，他們已經算是鲛人之中膽子大的了。除了哭，他們從來沒想過反抗，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就是奴隸，就應該當奴隸，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被培養成奴隸。
“你們這些鲛人就永遠當人類的奴隸吧！你被賣來奴隸營，是你沒有服侍好人類？下次武士再把你們撕裂時，我就當聽不見你們的哭聲，誰讓你們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想着當一個好奴隸。”小安氣得跳來跳去。
娜娜看着鲛人們，歎息似的換了個話題：“我聽說，野生的鲛人會唱歌，你們會嗎？”
“還有野生的鲛人嗎？他們怎麼活？”水生好奇的問。蓮生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唱歌。人類從來沒教過他們。
“娜娜會唱歌，唱得可好聽了。”兔子精小安說，“唱一首吧，娜娜，讓大家開心。”
娜娜看着劉進和劉大進，說：“我想聽聽人類的歌，讓我們更了解你們。”
“我可不會唱。”劉大進說，用胳膊肘捅捅劉進，“你唱一個，正好我也想聽聽地球上的歌。”
劉進想了很多，想着自己在軍校學過的那麼多堂課，真想在這個奴隸營大聲喊出來。喊什麼呢？他思考着，他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在最後一刻駕駛的宇宙飛船，地球人的遠征7号，燃燒着沖向敵人的蜂群戰陣，不可避免的墜毀。但他為站在那樣一艘飛船上感到驕傲，他願意與之一起燃燒，永遠也不願意在奴隸營中當一輩子的奴隸。他當然會唱，人類的歌，地球上一直在各大軍校、軍隊裡回響的歌，雖然他也會和許多人一樣，會在吃飯、跑步、打靶歸來的時候唱得多了有時候心煩，但他這時無比感激自己會唱那些歌。他看了看另一個自己，想到了一首歌，唱了起來：
……
泥巴裹滿褲腿
汗水濕透衣背
我不知道你是誰
我卻知道你為了誰
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