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進等到清早,任海濤回來把城中情況逐一說明,發現的腐屍集中焚燒,井口封死,貼了告示讓百姓不要飲用受到污染的井水,又抓了幾個逃兵,綁在操場上聽候軍法處置,殺一儆百。劉三進本來覺得任海濤作為一名武士體格不夠強壯,也聽到過别的武士說他性格孤僻,不怎麼和别人交流,但現在劉三進認識到這個人心思缜密,與衆不同,認真聽取了他的意見,指派一隊士兵同剩下的民兵去城外掩埋屍體。
親兵送來早餐,劉三進留下任海濤一起吃。任海濤為人冷淡,吃飯時觀察劉三進的左臂,語調平平的說:“你的胳膊已經麻木不仁,這說明毒性蔓延。我對獸人使用的毒箭有過研究,你交給我來處理。”他命人去燒水煮沸,融化食鹽制成鹽水放涼。任海濤有一處用于研究的地牢,沒有被獸人發現,取回許多瓶瓶罐罐,整齊的收在一個箱子裡。他先用鹽水仔細洗淨雙手,再解開劉三進繃帶,檢查手臂腫脹情況,又摸了摸腋下是否形成腫塊,判斷中毒腫勢的發展程度。任海濤調配藥水,燒火罐拔除膿血,準備幫劉三進摘下左腕的奇怪裝飾時,發現劉三進動了一下,右手迅速護住。任海濤說:“想必這是劉武士的心愛之物了。先摘下來收好,我要用鹽水沖洗傷口。”劉三進自己摘下腕表,緊緊抓在右手中,心想那個人會不會又疼得掉眼淚了。
劉進疼出了一身冷汗,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把被子一角塞進了嘴裡。劉大進從背後用力抱住他,兩個人在床上因為共同的疼痛緊密貼合。劉進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像上尉一樣,也能做到忍受得住。劉進非常擔心劉三進的左臂,疼痛能一起忍過去,隻希望他能治好。
鄭力沒吃早飯就來找劉三進,看到正在上藥,來到旁邊問任海濤:“你知道獸人使用的是哪種毒嗎?劉大人的傷怎麼樣了?”
任海濤說:“我研究過,射傷劉武士的這支毒箭屬于蛇刃氏族。我收集過這個氏族的巫師常用的解毒配方。”
劉三進不解的問:“你怎麼知道這些獸人氏族的秘密?”
“審訊戰俘。”任海濤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我還以為他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是一個很擅長和别人交流的人。無論是獸人、狼人、半人馬、牛頭人,還是各種山精野怪,兔子、狐狸、魅魔,隻要是活着進入我的地牢,都會告訴我許多秘密。死了的,他們的屍體也會說話。”他幹淨利落的包紮劉三進的左臂,把自己的東西按照原先的順序放回箱子裡,坐到桌子旁開始蘸筆墨寫出藥方。“軍營的藥品庫損失慘重,去城裡的藥鋪,派人把上面的藥材全部征用,留着備用。”任海濤說,“服藥後需要休息,忌食葷腥辛辣,尤其不要動怒,以防氣血加速。”
鄭力交待自己的親兵去辦。劉三進正要回去休息,又來人報告城中的商會會長拿着領主大人的批條過來,請求放駝隊出城。劉三進本來不想理會,隻是聽到了杜立文的名字,感激沙漠的搭救之恩,這才讓商會的人進入堡壘。杜立文見到了戴着鐵面具的劉三進,先以商會會長的身份遞交了領主大人的批條,又獻上準備出城逃命的富商們籌集的大量金銀,附上名單和錢數。鄭力附耳讓劉三進收下金銀,領主大人能批,就是要讓他們出錢買命,軍隊傷亡慘重的撫恤金也有着落。鄭力又指出了城中的藥材商和幾個屯糧的地主,劉三進知道這些人不能放。劉三進親自批準了杜立文的商隊出城,沒有對攜帶的貨物進行任何搜刮。杜立文感激不盡,看到他左臂受傷,聽說和蛇毒有關,吩咐仆從拿出一瓶秘方蛇藥,希望派上用場,帶着親眷家屬遠離眼看變成地獄的吐火城。
……
這些富商上供想要出城逃命的事情,劉三進交給鄭力處理。任海濤帶兵扣下藥材商的駝隊,直接把藥品全部充公,那些人哭天搶地,其他等待出城的駝隊情願拿出更多金銀,隻求一條生路。城中普通百姓無處可逃,去中原穿越沙漠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往分水堡的路上有獸人軍隊阻攔,上天無門,入地無路。許多平民堵在城門,看到富人的駝隊一批批出城,絕望的情緒就像傳染病,守城的軍隊不得不用暴力驅趕人群。
劉三進召集武士們到堡壘中開會,不算當值的六人,還有兩名武士缺席,詢問得知因為發熱,奴隸營毀滅,這兩個武士竟然自作主張跑去雷射的窯子了。劉三進勃然大怒,卻又苦于無計可施。他猛地站起來,渾身氣血直往上撞,又重重坐下,氣得眼前發黑。這種戒嚴時期,僅僅是兩名武士的行蹤就能洩露信息。沒有治療師的存在,造成了武士越來越依賴信息素奴隸的解決途徑。鄭力看到他氣成這樣,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對他說:“我這就讓人去把他們兩個追回來,這種時候誰也不能離開軍營。我看到有五條鲛人和一隻兔子精活了下來,先用來解決問題。劉大人中了毒箭,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去。”劉三進已經知道他是在哪裡看到活下來的奴隸們了。
劉三進不願意當衆露出自己受傷的一面,大步離開。看到他走了,陸景山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問鄭力:“活下來的鲛人裡有沒有……有蓮生嗎?”陳多明拉他坐下,他卻執意站着不動,期待一個回答。
鄭力嚴厲的說:“武士陸景山,你因為一條鲛人惹出來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現在應該想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打赢獸人!”他去追劉三進,陸景山還站着。
鄭力追上劉三進的步伐,準備告訴他:“劉大人,那些鲛人在你的……”
劉三進說:“不必多說,你隻管帶人把他們都抓走,我那兩個奴隸我自己會管。”
鄭力歎息一聲,說:“現在的情況,鲛人們就像是武士的特效藥。沒有治療師,掌握着鲛人資源的雷射,一個劣等的變異蟲人,反倒掌握了武士們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