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秋蟬看見來人,眼睛一亮,将徐世安扶着緩慢放倒在榻上,退在一旁,好讓大師兄上前看。
“您快看看世安吧!”她眉眼間盡顯焦急之色,“到現在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對了,他還發抖,特别是手,直到剛剛才緩了一點。”
着急并不影響她将症狀清楚地說出來,鄭靈姝見狀心中又是微微一歎氣。
也是想起自己結結巴巴的樣子了,如今見到正面教材難免有些羞愧。
徐世清在榻邊看清了徐世安的模樣,倒是沒那麼緊繃了,世安發病來的快也走得快,可是一來便是氣勢洶洶十分唬人的,想來這兩個丫頭也是吓壞了。
他伸出一隻手挽起袖子在徐世安身體某些部位交替按着,随着按壓力度加重,躺在榻上的人面色顯而易見地變得紅潤起來。
鄭靈姝自責地站在一旁,想做些什麼又怕幫倒忙,雙手背在身後,眼睛一錯不錯地觀察着徐世安。
他的手腳終于不抖了,軟軟地攤在那兒,一直僵着的臉緩緩松懈下來,眼皮驟然合上。
如果這時有外人進來翹的話定會認為榻上這人在淺眠,而不是剛經曆了那一番而導緻現在半昏半睡的模樣。
徐世安一隻手輕輕擡起,一隻淺綠色的瓶子憑空出現在他手上,周圍還萦繞着點點金光。
修長潤白的手指一點,綠瓶懸空浮了起來,“啵”的一聲輕響,瓶身微斜,金光彙聚成一股水流從瓶口傾瀉而出,榻上躺着的人嘴巴微微張開,液體順勢而入。
鄭靈姝眼眸中流光溢彩,倒映着瓶身,在她眼中,這仿佛是什麼瓊漿玉露般,汲取了天地之精華,能消除世間所有病痛。
也正如她心中所想,徐世安咳嗽了幾聲,眼睫震顫,下一秒,呆呆地睜開了眼。
鄭靈姝和秋蟬想上前看看他,但身旁屹立着一尊大佛,兩人對視着都不敢上前,在後面使勁擺着身子晃着腦袋瞧。
鄭靈姝慣來的大嗓門此時小得很:“徐世安,徐世安!”
“你好點了嗎?”
徐世安人還沒清醒,聽到聲音下意識牽起嘴角,帶上了一抹微笑。
“這裡這裡!”
鄭靈姝不知何時擠在了秋蟬身旁,見他這樣,手在胸前小幅度地快速擺動着,感到十分激動。
徐世安還沒反應過來,迷蒙地看了一會兒房頂上的花紋,有小花,有小草,還有小……還有他的朋友!
他驟然綻開笑顔,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想轉過頭去看他的好朋友,可全身軟綿綿的,他根本動不了,面上不免帶上了幾分焦急,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微啞的噓聲,本身就說不清楚話,這下更是一個字都聽不清。
徐世清坐到榻邊,将主要的位置空了出來,寬大的袖袍一揮,縷縷金絲流入徐世安的各個部位,讓他整個人都籠罩着一層瑩潤的光芒。
徐世安渾身上下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四肢也有了力氣,第一時間扭過頭沖着可憐巴巴的二人笑。
小臉上還帶着幾絲虛弱,更有幾分愧疚,眸裡二人的影子若隐若現。
他看向鄭靈姝,低垂眼睑,嗫嚅道:“不要,生氣,對不起。”
前面還卡頓着,像往常一樣一個詞一個詞冒出,後一句卻順暢無比,好似正常人般流利,而不是結結巴巴三個字卡成五六個字。
想到這,鄭靈姝本就愧疚的心更加沉重了。
也不知道小結巴是說了多少次對不起才能說到如今這般順暢,她到底傷害了一個多麼質樸多麼可愛的一個小可憐啊。
天地良心,她再也不會了!
“我不生氣!”鄭靈姝急得要死呀,何況這還是在大師兄面前,她哪敢再拿喬,“真不好意思啊,把你害成這樣,該說對不起的也是我”
她垂下眼睛,濃密而纖長的眼睫一顫一顫,如蝴蝶羽翼般撲閃着,手裡揪着衣服,眼睛更是不敢亂動一點,但她還是能感覺到那股視線沉沉地壓在自己身上。
她咕哝道:“對不起。”
徐世安聞聲一下坐起,左右兩隻手擺來擺去,秋蟬連忙拿了個靠枕墊在他身後,安慰道:“不急不急,慢慢說。”
“不要,對不起,唔,不要……”
說着說着,聲音竟然哽咽起來。
鄭靈姝詫異地擡頭看去,就見對方眼尾都染上了紅色,眼淚氤氲,要掉不掉的彙聚在眼眶裡,一雙眸子裡盡是慌忙與害怕。
“啊,不是,好好好,不對不起。”鄭靈姝急忙回應,無措看向另外兩人,秋蟬也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大師兄呢?
鄭靈姝頭不自己低了下去,在對上那雙清冷無波的眼時,又強迫着自己擡起頭來。
眨着自己一雙圓溜溜的大眼,隻是微顫的臉頰洩出了幾分害怕與緊張。
他不會認為自己欺負徐世安了吧,還将對方吓成這樣,天知道她之前就是朋友間耍個小性子而已。
鄭靈姝咬着牙,躊躇着想要問他到底怎麼辦,就聽到他先開口:“好了。”
徐世安坐了一會兒,知曉不是什麼大事也就不再擔心了,小朋友們鬧一鬧是常有的,隻是,難得碰見世安有如此重視的朋友……
他看着面前女孩的一舉一動,自帶她入山也有一年多了,除了天賦異禀外倒是沒什麼特别之處,隻是想到當時異常跳動的紅穗和探不清的脈象,他眼眸暗了暗,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在内流動。
“哥哥!”徐世安聽到聲音,這才注意到哥哥來了,又有兩個好朋友在身邊,現在他很開心,語調輕快喜滋滋的。
隻一瞬,黑沉的湖水淺耀着日光,波光粼粼,碎金浮動,又明亮了起來。
徐世清牽起嘴角,安慰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又看向另一邊兩個縮着的小鹌鹑,面上帶了幾分随意的笑。
“你們兩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