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恒,你替我去一趟旸谷城的冊庫,查一查戶籍冊,近日這金鳳樓可有死過什麼人?”嚴翊川吩咐道。
“啊?那翊川哥你......”晁恒微怔。
“我自己進去,你不必等我。”嚴翊川答道,轉身便邁步進去。
晁恒聞言,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翊川哥不會......是找個理由終于要開葷了吧?
他心底驟然升起一陣狂喜之情,心道:北境的姑娘哪有旸谷城裡的那麼漂亮?翊川哥在軍中苦了這麼多年,見了這麼多美人哪能不心動!
晁恒愈想愈覺得合理,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揚,應了聲“好嘞”就識趣地飛速跑開了。
樓前,一排排紅燈籠高懸,随風搖曳,發出沙沙聲響,仿佛在白日裡也低語着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金鳳樓大門敞開,門前石階上,兩名小厮恭候着,一見嚴翊川來,便忙不疊地迎了上來。
嚴翊川一概方才的嚴肅神情,未待小厮迎迓,已然大搖大擺走上石階,步履間帶着一股跋扈之氣,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仿佛要将整個場所都納入他的掌控之中。
嚴翊川不等邁入門,便高聲嚷道:“把你們這兒最美的姑娘叫出來,爺要好好瞧瞧!”他這一嗓子,震得金鳳樓内塵土飛揚,仿佛連那風塵氣息都加重了幾分,引得街邊小販都紛紛側目。
随機忽聞一陣環佩叮咚之聲,老鸨笑盈盈地迎了出來。嚴翊川頭一次覺得“老鸨”這一稱呼似乎不太恰當,她不像北境青樓的老鸨多是年長的嬷嬷,此女身着錦繡華服,滿頭珠翠,臉上塗的脂粉濃淡相宜,模樣絲毫不遜色。
老鸨見到嚴翊川,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媚笑:“喲,這位公子爺,看着面生,可是頭一遭來我們這兒?我們這兒的姑娘,個個都是如花似玉,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保證讓公子爺滿意......”
“不用啰嗦,把你們這兒最有姿色的姑娘叫出來伺候老子!”嚴翊川有些不耐煩地打斷老鸨的話,一腳踏進大門,順手往老鸨手心塞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金鳳樓裡的姑娘們見狀,紛紛投來好奇而熱烈的目光,遙見嚴翊川相貌堂堂,氣宇軒昂,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老鸨掂了掂手裡的分量,笑得更加燦爛:“那是自然,伺候公子的自然是最好的!姑娘們——”
老鸨話音未落,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就圍了上,一個個嬌滴滴地喚着:“公子,看我!”“公子,我伺候您吧!”……
嚴翊川目光在她們身上一一掃過,卻是滿臉不屑:“媽媽糊弄我呢?我可是北境來的朝廷命官,當我沒見過世面麼?就拿這樣的來搪塞,也敢傳你們是這旸谷城裡官老爺們最愛來的所在?”
老鸨一看他不好糊弄,忙攔道:“公子别生氣,這不還沒見着我們的頭牌嘛!那姑娘最懂大人們的心思,保證公子一見啊,腰都酥了。”轉頭忙拉邊上的小厮說道:“婷姐兒那死丫頭去哪兒了,快把她喊來——”
“秦媽媽找我,我在這兒呢,”婷姐兒撥開人群,卻不等老鸨發話,忙不疊往嚴翊川跟前湊,眉眼間透着一股勾人的媚态,“公子想聽什麼,想玩什麼,婷婷都依公子的。”
嚴翊川上下打量她一遭:“年紀這麼小,能見過幾個客?當真會伺候人麼?”
老鸨忙道:“公子可别小瞧了婷姐兒,這個年紀的姑娘,可最會讨人歡心呢!她伺候過的公子爺們啊,那派頭排場,其他姑娘加起來都比不上呢!”
嚴翊川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他撚了幾兩銀錠給婷姐兒:“就你了,别叫爺失望。若伺候得好,還有賞你的。”
姑娘們見那沉甸甸的銀子揣入婷姐兒袖兜中,眼睛刷得亮了。婷姐兒嘴角勾出一個媚态十足的笑,那弧度完美得仿佛精心設計過的。她抛給嚴翊川一個媚眼,眼波流轉,佯裝害羞半遮面,嬌聲道:“公子——”
嚴翊川一把抱起她就往閣樓走去,仿佛一刻也多等不及。老鸨笑眯眯地将二人送入房中,邊上姑娘揶揄道:“這公子爺生得這樣俊,婷姐兒真是好福氣!難得見她也像咱一樣眼巴巴地往人家跟前湊呢。”
老鸨低聲笑道:“生得俊算什麼?這樣大方的官老爺這年頭可不多見了,再多來幾次,咱們姐妹可都有福享咯!”
姑娘們輕輕笑道:“秦媽媽說的是,能不能留住這位爺就看婷姐兒本事了。”
“這又是在演哪一出?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了?”謝淩安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緊緊地盯着嚴翊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金鳳樓的大門内。他緊緊抿着唇,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誰大白天的逛窯子哇?這......嚴左郎将也太急了!”錢昭站在謝淩安身後忍不住感歎。
謝淩安目光銳利地盯着那扇朱紅大門,言語輕蔑:“旸谷城平日裡有頭有臉的官宦都不入窯子,他不知道麼?他倒是一來就豁得出這張面皮去。”
錢昭心中暗道“這會兒知道丢臉了,也沒見你平日少去”,不過他可沒敢說:“那可不一定。都說貴人不逛窯,但那些大人們一個個天一黑不是都變着法兒的來?金鳳樓的姐兒不是也都一個一個地接?”
謝淩安聞言,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疑惑和不爽交織在一起,他眉頭緊鎖,脫口而出:
“這哪能一樣?他又不像是那種張揚而好色的性子。”
謝淩安語氣驟然變快,倒是吓了錢昭一跳。謝淩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對勁。
大概是這個嚴翊川頻頻不按套路出牌,讓他摸不清底細,惹得他不免煩躁。
謝淩安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又恢複了平日不以為意的樣子:“沒别的意思,隻是有點想不明白。”
“你是說嚴左郎将今日舉動有點反常?”錢昭撓頭,他時長不知道他主子成日裡在想什麼。
“是啊,你覺得他是這樣的人麼?”謝淩安反問道。
“......不知道,我沒你那麼了解他。在北境查案你們都沒讓我靠近。”錢昭撇撇嘴道。
“也是,”謝淩安細細思索,“他來旸谷城這才幾個時辰,明明忙得停不下來,怎麼還能有閑情來金鳳樓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