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不語,聽謝淩安喃喃自語:“我原以為他是想攀附太子皇兄的,或者肅親王也有可能......但來金鳳樓又能有什麼助益!”
錢昭眼睛一亮:“莫不成是為了接近他們?但金鳳樓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謝淩安打斷錢昭的話,聲調起伏:“是啊!偏偏就得是金鳳樓?”
錢昭擡頭看了眼謝淩安,覺得主子今日似乎有些格外煩躁,轉移話題道:“别管了咱走吧,不是還得去太子府見太子......”
“晚點去不要緊,”謝淩安又一次打斷了錢昭的話,徑自斜身靠在了樹幹上,不打算走了,“我倒要看看這家夥葫蘆裡賣什麼藥!”
“......”
白日裡客少,姑娘們正坐在大堂閑聊着,老鸨與她們坐在一起,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從嚴翊川這頭肥羊上再撈些好處。
然而,沒過多久,閣樓房内隐約傳來了怒喝聲。衆人心中皆一驚,豎起耳朵卻聽不清在說什麼。不過恩客脾氣暴躁是常有的事,姑娘們見慣了,微微頓了頓便繼續攀談着。
誰知過了片刻,閣樓上又傳來一陣清脆的茶盞打翻的聲音,人聲愈發響了,怒意更勝。老鸨聞言心驚,忙上樓貼耳在門上細聽。
“你會不會伺候人?還說你是最懂事的,看着哪有一點伺候過人的樣子——”
老鸨心道不好,忙扣門賠笑道:“這是怎麼了?公子爺,可是婷姐兒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媽媽我立馬懲戒了她去,公子可千萬别動氣——”
門吱呀一聲,開得很果斷。卻見嚴翊川面不改色,神态依舊,壓低聲音,似乎不想讓房内人聽見:“媽媽這就多事了,有些情趣,媽媽聽見了,也該裝作聽不見。”
老鸨聞言心下了然,眼裡卻隐隐還有一些擔憂,賠笑道:“公子爺是解風情之人,這媽媽我就不懂了。隻是姑娘膽小,還請公子......”
“知道了,媽媽下去吧!”嚴翊川懶得多言,砰一聲關上了門。
房内,婷姐兒斜跪在軟塌上,看着嚴翊川快步走進房中,有些畏畏縮縮。她還有點摸不清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明明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也不看她,訓斥她的聲音卻那麼大,那麼動氣。
婷姐兒聲音帶着幾分委屈和顫抖,小心翼翼開口:“都是婷婷的不好,大人别動氣,我......我不亂摸便是!大人想玩些什麼,婷婷都聽大人的。”
嚴翊川語氣中透露出不屑:“玩些什麼?你那些花裡胡哨的鄉野伎倆,也能拿上台面伺候老子?”
婷姐兒擡頭仰望,嚴翊川那高大身影帶來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哆嗦。她結結巴巴地辯解:“不,不是......公子......”
“你是不是壓根沒伺候過高官?到底懂不懂我們的規矩?”嚴翊川的語氣冷硬,連看都沒有看她。
“沒有!不是的公子!”婷姐兒被他訓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委屈地辯解道,“往日裡有公子這樣有派頭的大人,都是婷婷伺候的,他們也都很喜歡婷婷.......”
“哦?是嗎?”嚴翊川冷笑一聲,“那你伺候過的都是些什麼官員?說出來聽聽。”
婷姐兒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這......大人别為難婷婷,這是規矩,婷婷不能随便說......”
嚴翊川聞言,臉色陰沉了一分:“好啊,你還敢騙我!那些連名頭都報不出來的芝麻小官,也敢說自己伺候過大人?要這麼說,我看你也不是什麼頭牌,怕是還比不上你外頭那些姐妹見得多!”
“不是的!我真的有,”婷姐兒忙上前一步,緊緊拽住嚴翊川的衣角,忍不住自證道,“婷婷伺候過的有......有朱副尉,有陳校尉......還有個胖胖的大人他可是四品官職!好像叫什麼......什麼大夫?”
“正議大夫,”嚴翊川啟口道,“你記得倒清楚。沒了?”
“還有還有!還有張校尉和李校尉,他們也常來……隻是李校尉最近比較少來……還有......”
“都是什麼芝麻小官!”嚴翊川不屑地抽回衣袖,冷冷地喝道。
婷姐兒帶着哭腔:“大人,大人别再為難婷婷了......要說婷婷沒伺候過大人,其他姐妹更是連這些都不如......”
嚴翊川正欲收起攻勢,卻忽然想到什麼,俯身逼近她,試探地問:“那睿親王呢?他不是常來麼?怎麼,輪不上你伺候她?”
婷姐兒一愣,忙道:“不不,睿親王是常來,但從來不進姑娘的房,就隻在大堂坐着聽聽曲兒喝喝酒,姑娘們都陪着......我還給睿親王跳過舞!但是這......這怎麼算是伺候過......”
嚴翊川垂頭看她,見她被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低頭跪着,雙手絞着衣角,神情忐忑不安。他緩緩直起身子,一改方才的兇惡神情,語氣柔和了些:“好了,是我吓到你了。我賠罪。”
說着,嚴翊川伸手扶她在床邊坐下,又往她手裡塞了一錠銀子。婷姐兒眼中一閃而過欣喜之色,顫巍巍地接過銀子,卻身子驟然一軟,向嚴翊川靠來,愈發哭啼啼起來:“大人......婷婷膽子小,大人可真的吓到婷婷了......”
嚴翊川甩了甩衣袖,耐着性子扶正她,将她掉在地上的帕子撿起來遞給她:“好了,别哭......今日鬧這麼一出,再好的興緻也沒了。不過,這兩個人房中的事,還是不要叫外人知曉。你若懂事,下回來,我還找你,如何?”
婷姐兒忙點頭答應,緊緊握着那錠銀子,臉上的惶恐和委屈漸漸消散。
房内陷入了一片靜谧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