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樹,被盛夏的驕陽染得碧綠。
晚香樓一如既往地熱鬧,隻有林玥姗時常感覺到孤寂。
按理說,周昭裴對自己表明心意,她理應開心才對。能依靠他的權勢複仇,總歸是條捷徑。可一想到,要将一個無辜之人牽扯進自己的仇恨中時,她又猶豫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
曾經也有一人,同樣許下幫她複仇的承諾。那時的她,深愛着對方,正因如此,她不願他因此陷入不幸,故而決然選擇割舍。
每每想起他在雪地苦苦哀求自己不要離開的場景,她就心痛如刺。
說來可笑,自打進入山莊起,她已經許久不曾想起那人。也不知怎得,今日又憶起這事。
“煜甯,我好想你。”她在心中默念,“這次我該如何抉擇?”
正當她糾結萬分時,她遠遠地看到一位姑娘站在她房門口,對着門口挂着的兔子燈怔怔發呆。昏黃的燈光傾灑下來,将那姑娘的背影拉得悠長。
“姑娘喜歡我這兔子燈嗎?”她放輕腳步走近,随後輕聲開口問道,聲音突如其來,把那姑娘着實吓了一跳。
隻見她身子猛地一顫,趕忙轉身解釋道:“這燈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轉身的刹那,林玥姗蓦地捂住了嘴。
這人,不是那日被自己拽住的的女子嗎?
“姑娘是?”她輕聲問道。
“我叫隐玉。”那姑娘微微垂首,聲音怯怯的,帶着一絲拘謹回應道。
“隐玉對這兔子燈感興趣嗎?”她笑着指了指那燈問道。
此刻,隐玉心中隻想着盡快離開這兒,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答道:“像是記憶裡有過,所以就多看了兩眼,叨擾了姐姐,實在抱歉。”
“不叨擾,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吧!”她一邊說着,一邊将燈拿了下來遞給她。
隐玉急忙擺手,連着說了三個“不”字,趕忙謝過她後,便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完了完了,肯定要被隐娘罵了。”隐玉懊惱地嘟囔着,走到樓梯轉角處碰上隐月,帶着哭腔喊了聲:“月姐姐。”
“怎麼啦?小隐玉。”隐月瞧她這副模樣,不禁有些擔憂,趕忙上前問道。
隐玉吸了吸鼻子,帶着委屈說道:“我剛剛好像得罪那位了。”
“哪位呀?”隐月好奇道。
“就是咱們樓裡新來的那位姑娘呀,我聽旁人說,平日裡連隐娘都得敬她三分呢。”
“玥姗嗎?”隐月趕忙問道,“她怎麼了?”
隐玉委屈地癟着嘴,甚是懊惱道:“我隻盯着她房門口的兔子燈看了會兒,不巧被她撞見,她就問我叫什麼。”
“沒别的了?”隐月追問道。
“沒有了。”隐玉楚楚可憐地望着她。
“傻丫頭,玥姗向來待人和善,估計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呢,你别太擔心啦。” 隐月笑着安慰道。
“可是,若隐娘知道了,定要說我了。”隐玉依舊眉頭緊皺,神色顯得格外凝重。
“你放心吧!”隐月展顔一笑,輕拍她的肩,随後一臉神秘地湊近她,壓低聲音說道,“好啦!今日公子來了,沨冕應該也會來吧,你……”
“月姐姐,沨冕來了嗎?”未待隐月說完,她已經轉身一溜煙跑開了。
看着她那風風火火的背影,隐月忍不住在後邊笑開了花。
“何事如此好笑啊?小月月。”亦朗恰好經過,瞧見隐月笑得正歡,打趣道。
隐月收了收笑,可嘴角還是止不住地上揚,“隐玉這傻丫頭,每次隻要一聽說沨冕要來,就激動得不行,那副模樣别提多有意思了。”
亦朗不解地問道:“隐玉喜歡沨冕嗎?”
隐月冷冷瞧了他一眼,将臉揚起道:“這還用問嗎?瞎子都看得出來。”
亦朗聽了,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隐玉這丫頭平日裡看着憨憨的,居然也情窦初開了。”
“是啊!”隐月微微感慨道,“這丫頭幾年前被公子從人販子手裡救下,剛來咱們樓裡的時候還是怯怯懦懦的,沒想到,如今這性子倒是變得灑脫了。”
“那還不是公子和隐娘寵的。”亦朗嘴角噙着笑,雙手抱于胸前,一副悠然模樣。
隐月一聽,立馬撅起嘴,雙手叉腰,語氣裡滿是維護:“那是公子對咱們好!”
“是是是!”亦朗連忙賠笑道,但神态卻嚴肅了起來,“我們都是窮苦出身,若不是幸得公子收留,給了我們一個家,恐怕我們現在都不知是死是活,更别提還能在這裡談論這些情情愛愛的事了。”
“是啊!人活着都是難事了,怎還敢期盼其他。”隐月莫名傷感了起來。
“我之前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亦朗看着她,眼神透着緊張與期待。上次在山莊時,他鼓足勇氣袒露心意,她卻沉默以對。這次随公子前來,他定要問個明白。
隐月轉身望向遠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說道:“亦朗,你可别忘了,山莊人應以山莊事為重,要是讓公子知道了,定是要責罰的。”
“你以為公子他不知道嗎?”亦朗微微皺眉,向前迫近了一步,想看清她臉上的神情,“他那麼聰明,難道在山莊時,他會看不出嗎?”
隐月像是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