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我們在一起了,公子身邊不就更沒人陪着,他豈不是更孤寂了?”隐月苦楚着眉眼道。
聽了這話,亦朗瞬間明白了她話中之意,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那咱們就早日助公子抱得美人歸呀!”
隐月擡眸道:“可近日來,周将軍來樓中,隐娘總安排玥珊去作陪,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她有意為之。也不知道公子為何要如此做,他不是喜歡玥珊嗎?為何會逼迫自己心愛之人去做這種事情呢?”
亦朗搖搖頭,他也拼湊不出公子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隻能說:“我也不知其中緣由,或許隻有隐娘才知曉吧!但公子所為定有他的道理,咱們也不要胡亂猜測了。”
“公子太可憐了!”隐月低聲喃喃,又似在歎息,“我相信,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一想到這些,我又覺得他太過薄情……”
“公子是公子,我們是我們。”亦朗灼灼的目光看向她,打斷道:“這世間,誰人能逃過一個‘情’字。它傷人至深,卻又令人前仆後繼。但我亦朗發誓,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語真意切,字字珠玑,令隐月動容。她羞赧地垂眸道:“又不是不答應你!”
亦朗聽聞,先是一愣,旋即反手抓住她的手,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那你是答應了?”
隐月點點頭。
愛意顯露之時,仿佛世間都在寫意。
隻見亦朗大笑一聲,猛地一把抱起她。此時,四下寂靜,似暮色移動的淺息,隻聽見兩人的心跳聲在為彼此奏鳴。
周昭裴見過林玥姗隻短短數日,坊間就已流言四起,甚至還一路傳入宮中。
一日,朝堂上,泰和帝突然提及此事。
“周愛卿,近日朕聽聞坊間傳言,說愛卿沉迷于晚香樓裡的姑娘,可有此事啊?”
周昭裴心忽地一沉,頓時惶恐萬分,趕忙跪下,重重磕了個頭,聲音略帶幾分顫抖道:“陛下,臣罪該萬死!”
“哦?愛卿何罪之有啊?”泰和帝微微眯着眼,身子稍稍前傾,那審視的目光愈發銳利,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周昭裴猛地擡頭,那雙烏黑的眸子直直凝視着大殿上端坐之人,神色卻鎮定如水。
他思忖,近幾月,滄岚國在邊境蠢蠢欲動,泰和帝剛命他出征讨伐,誰料此時卻傳出如此謠言,實屬蹊跷。
“臣出征在即,卻沒能謹言慎行,以至讓這等不入流的傳聞傳入陛下耳中,擾亂朝堂視聽,實乃臣的過錯。”他緩緩道。
“愛卿到了娶妻生子的年歲,對女子心生傾慕也是人之常情。”泰和帝大笑,但瞬間又恢複肅然,“隻是這般蜚語傳來,倒是讓朕心裡過意不去,朕是該派愛卿出征還是不該派愛卿去呢?”
“微臣不敢!”周昭裴僵跪在那裡,額頭上已隐隐冒出細密的汗珠,不敢擡眸看泰和帝。
“陛下,臣有事啟奏!”此時,吏部尚書江甯突然冒聲。
“江愛卿有何事啊?”泰和帝轉頭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
“臣認為,周将軍此事于禮不合。”江甯上前,垂眸說道。
“哦?不合在何處?”泰和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目光在江甯和周昭裴身上來回掃視,似在思索着什麼。
見泰和帝變了臉色,江甯心知龍顔不悅,卻依然道:“煙柳之地自是污穢,而周将軍身為我朝重臣,身負守衛家國重任,怎容那等污穢之女攀附?這于我朝體統、于将軍威名,可都是大為不妥的呀!”
泰和帝不做聲,一時間大殿上格外安靜。
周昭裴聽聞此言,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隐忍,卻仍語氣沉穩地說道:“古往今來,英雄尚且不問出處,更何況我等凡夫俗子。聖上心懷天下,大刀闊斧改學制,破重農抑商之舉,樁樁件件無不在推崇人人生而平等之大義。敢問江尚書,為何單單要輕視一個身處困境的弱女子呢?”
他這一番話落下,惹得朝堂上下議論紛紛,百官衆說紛纭。
“周将軍所言甚是呀!”“可門當戶對的習俗由來已久,哪能輕易就破啊!”有人輕聲附和,亦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尹煜甯起初對流言并未放在心上,聽得滿堂議論,他微微眯起雙眸,目光深湛地盯着周昭裴,片刻之後,緩緩開口:“婚姻之事,向來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家自有定奪,諸位大人又何苦在這裡操這份閑心呢?再者說了,那些流落于煙柳之地的姑娘,難道就都是污穢之人嗎?依我看呀,這流言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出來,想要污蔑周将軍的吧!”
話音剛落,周昭裴突然拔高語聲道:“尹大人所言甚是!陛下,那姑娘是臣愛慕之人,所以臣有個不情之請!”
“愛卿請講!”泰和帝含笑望向他。
“若我此次凱旋,能否懇請陛下準了臣的婚事。”周昭裴深吸一口氣,脫口問道。
泰和帝聽了,不禁暢快地大笑起來,“愛卿征戰多年,為我朝鞠躬盡瘁,耽誤了家室。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心儀之人,這可是難得的好事,朕準了!”
“謝陛下!”周昭裴趕忙拱手,深深一拜,心中滿是感激。
可當他一轉臉,卻瞧見尹煜甯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有敬佩、不甘,甚至讓人感覺到苦楚,讓人看了心頭不禁為之一顫。
“這……陛下,這不成體統啊!”江尚書臉色一變,忽地下跪大呼起來。而平日裡與他交好的那些同僚見狀,也都紛紛跟着跪下,一個個齊聲高呼:“請陛下明鑒!”
那陣仗,仿佛周昭裴犯下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
泰和帝見狀,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他蓦地站起,疾速步下禦座,雙目圓睜,一言不發。
尹煜甯将一切盡收眼底,眉頭一皺,上前一步高聲道:“近日滄岚國屢犯我邊境,燒殺搶掠。周将軍即将出征,可各位大人此時卻揪着瑣事對他不依不饒,到底是何居心?難道是想擾亂軍心,讓我朝邊境無人可守,讓滄岚國有機可乘不成?”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看戲的李經,見目的達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譏笑,慢悠悠道:“尹大人說得極是,如今邊境局勢膠着,周将軍重任在肩,各位大人别揪着這事給陛下添堵了,還不趕緊退下!”
江尚書等人聽到李經這般說辭,便紛紛起身作揖退下。
“周将軍莫怪老夫多嘴,坊間傳聞雖說真假參半,但多立于真言之上,若将軍真如傳言沉迷煙柳之地,此行為确為不妥啊。”李經微微眯眼,看似神色甯和,話語卻犀利無比。
“謝太師提點,周某謹記于心!”周昭裴答得幹脆,絲毫辨不出不出他的喜怒。
“處變不驚,轉危為安,不愧是久經沙場之人的手筆。”尹煜甯暗自思忖,這普天之下,也唯有周昭裴能與自己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