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灼華可能不太願意。
但明霁轉念一想,他與沈灼華怎麼說也是舊相識,往高了說可以算作是青梅竹馬,兩人知根知底,家世匹配,怎麼看,都是相配的,若要娶妻,那人為何不能是沈灼華。
明霁走上前,垂下眸,一錯不錯地看着沈灼華,“對不住。”
“擅自定了你我的婚約,是我不對。”
他道:“三年前,我實在是因兄長危急,去燕州迫在眉睫,這才不告而别。”
明霁很是鄭重,宛如在說家國大事。
沈灼華一怔,低聲問:“不過是吵嘴幾句,難不成你走後連書信都不寫幾封嗎?”
三年,她并未收到過一封從外地來的書信。
“是我的錯。”明霁頓了一下才答道。
他在那個位子上,多少人盼着他從高台上跌下來,最好落得一個頭破血流,家破人亡的下場才好,莫說給京中寄信,就是送往燕州的家書他也未曾寫過幾封,生怕将人拉入這趟渾水中。
一簇煙花冉冉升起,劃破寂靜長空,随即,更多的煙花在黑夜中綻放,天花亂墜,缤紛而下,照亮整個京都。
煙花顔色幾經變換,明霁和沈灼華的衣袍都被渡上一層華光,映得兩人眉眼間格外動人。
沈灼華忍不住走向前去看,雪花灑在她額前碎發間,在這片喧嚣中莞爾一笑:“朝朝暮暮,歲歲平安。”
沈灼華笑着盯着他,“新春快樂,安之。”
“新春快樂,沈泱泱。”
……
“小姨母,新春快樂!”沈灼華感覺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底下冒了出來,繼而是插着小巧珠翠的雙丫髻,一張圓滾滾的小臉直勾勾盯着她。
“新春快樂。”沈灼華摸了摸沈玉安的頭,從袖口裡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壓歲紅封。
沈玉安眸子一亮,又轉頭看向明霁,歡聲道:“明叔父,你不給小玉兒壓歲錢嗎?”
明霁笑着朝沈玉安招手,道:“給你備着呢。”
沈玉安又得了個壓歲紅封,高興得不得了,可奈何是在是熬了太久。沒過一會兒就抱着壓歲紅封,呼吸綿長。
沈灼華在榻前盯着沈玉安的睡顔,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另一個壓歲紅封,鼻尖悠然有些發酸,卻笑了笑。
——
天光啟明,沈灼華睜開眼時,窗外陽光正好,白茫茫的雪光映照進來,好一會兒才适應這光亮。
阖宮上下的宮人都難得穿上了顔色喜慶的衣裳,聽見裡頭喚人,桃夭便帶着幾個宮女魚貫而入。
“姑娘,早膳已經備好了。”桃夭為她穿上一件梨花白花枝暗繡的狸毛長襖,“小郡主嚷嚷着要見您呢。”
“嗯。”沈灼華淡淡應了,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往發髻裡插了一支镏金百花攢金钗,又在耳上帶了一對和田玉如意紋耳墜。
方才坐下,桃夭正使喚人布着早膳,就有個小宮女進來報,唐側妃帶小世子前來探望,現下正在殿門候着。
沈灼華沒應聲,慢悠悠往嘴裡送了口蓮子羹,觑了眼桃夭。
桃夭會了意,步子輕巧地去會外面的人。
沒過多久,便掀開簾子回來複命。
“懷則,快向三姑娘問安。”唐宛白身旁跟着一個同小玉兒差不多大的男孩,怯生生地望着沈灼華。
沈灼華眼尾稍瞥,淡聲道:“我與世子非親非故,側妃這話傳出去,怕是不大好。”
“哪裡,遲早是要來見姑娘的。”唐宛白溫婉笑着,用手推了推李懷則的後背,這才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
沈灼華微微颔首算是回應,想必唐宛白已經知曉沈玉安的身份,怕以後她會為難,特意來請罪。
她将那碟牛乳菱粉香糕推到沈玉安面前,柔聲道:“昨日是我關心則亂,怕是讓側妃誤會了。”
“若能兩廂安好,也是一樁佳事。”沈灼華朝桃夭招了招手,桃夭便拿了一個壓歲紅封出來。
“一點子壓歲錢,圖個吉利。”
“是,多謝姑娘。”唐宛白福身道。
見沈灼華并不想留人,隻匆匆應付幾句,唐宛白自知無趣,尋了個借口便退出重華殿。
眼瞧着自家主子從殿裡出來,素心立馬上去迎,将人扶上轎子。
四下無人,素心見唐宛白一副不大上心的模樣,忍不住道:“娘娘,您何必來向她請安。”
素心憤憤不平,“那沈三姑娘不過是投了個好胎,若真論起來,日後哪裡越得過您?”
唐宛白撫了撫李懷澤的背,目光驟然變得深遠:“我雖與王爺有情分在,可那沈三姑娘是和王爺一同長大,也有手足的情誼在。”
“再者說,她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又與明大人有婚約,我若不去探探心意,以後懷則可怎麼辦?”
一個嫡出的小郡主,有世家望族之首的沈氏撐腰,日後說不定還有軍功顯赫的明氏,她乃罪臣之後,兩相一比,懷則哪裡比得過沈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