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顯而易見指的是李元琛。
明霁看向沈灼華,微微挑眉,“也不全是。”
“是我自己想來的。”
“……”,沈灼華道,“若是為玉玺一事,那便快說吧。”
明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要什麼?”
殿中靜了靜。
良久,沈灼華才開口:“皇後之位,端安公主親事,還有江南肅清一事。”
明霁走上前,擡手随意地勾起垂吊在沈灼華肩頭的流蘇,後又擡眼看她,沈灼華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微微上挑,隻覺得她眼波流轉間像是在調情,比如當下。
明霁低笑道:“我還以為你要退親呢。”
沈灼華往後退了一步,淡然道:“你們會同意嗎?”
“不會。”
他的語調輕柔,可卻帶着斬釘截鐵的肯定,不容置喙。
“那便是了。”沈灼華頓了頓,“若是沒事,明大人就先回吧,我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兒,還是要些臉面的。”
明霁眼角含笑,“你這就趕客了?”
沈灼華無奈至極,瞪了他一眼,“請來的才叫客,你半夜不請自來,算什麼客。”
明霁又往前走了兩步,身體前傾湊近沈灼華,在她耳邊笑歎道:“你也太不解風情了,幽會佳人,就需得半夜。”
“浪蕩子!”她罵道。
真不知這人白日裡怎麼裝得這麼道貌岸然,該叫那些人來看看。
明霁絲毫不惱,微微側首看向沈灼華,兩人隔得極近,明霁甚至能聞到沈灼華身上的香氣。
“那我該回你一句,”他此刻就像真在調情一般,“小美人兒?”
在說這三個字時,明霁特意壓低聲音,尾音向上揚,真真是言語輕浮。
沈灼華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是嗎?”
話音剛落,那雙鑲着珍珠的雲絲繡鞋狠狠踩在了明霁腳上。
明霁黑眸微凝,嗤道:“你還真是……睚眦必報啊。”
沈灼華:“你知道就好。”
沈灼華笑了笑,這樣說她的人,也就明霁一個。
遍京城誰人不說,這沈三姑娘,知書達禮,端莊大氣,是最為和善的。
沈灼華被明霁方才的戲弄惹出怒氣,譏諷道:“既然知曉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就該掂量掂量,該不該來招惹我。”
滿殿寂靜,窗外淩冽的寒風沙沙作響。
明霁平靜開口,“你我勢均力敵,在一起不好嗎?”
沈灼華睨他一眼:“明大人,不過爾爾。”
明霁回到勤政殿時,已過亥時。
殿内依舊燈火通明。李元琛拿着剛批好的折子敲了敲桌,問道:“如何?”
明霁負手,快速走到桌案前,“和之前猜的差不多。”
李元琛:“灼華沒提退親?”
明霁用着一種“你在問些什麼”的眼神靜靜看着李元琛。
半晌才道:“她是個聰明人。”
所以,她知道兩人的婚事必須成,她沒得選,明霁也沒得選。
兩人的婚事,是穩定朝野上下的定心丸。
“那便将婚期定在開春後,待大禮後,朕親自下旨為你們賜婚。”
李元琛沉默片刻才鄭重道:“你們的婚事,朕一定風光大辦。”
這事說到底是他不厚道,平白糟踐了明霁和沈灼華自小的情誼,兩人本沒生這個心思,現下卻要成婚。
明霁看李元琛神色,當即便猜到他心中所想。
嘴角勾笑,不鹹不淡道:“她絕不原宥背叛她的人,從我不告而别那日起,我在她心裡便不過爾爾。”
明霁說着說着,帶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落寞。
“她若高興便給我點好臉色,不高興時我在她那裡也讨不了好。”明霁頓了頓,“所以,不用為我們從前的情誼惋惜。”
因為,往事在沈灼華心中不再有份量。
他想起宮變那晚,沈灼華說的話如此決絕。
他知曉這是氣話,可人不就是口不擇言時,才會道出真心話。
除夕夜的那一場煙火,或許隻是他的錯覺罷了,沈灼華的性子他也算摸透幾分,怎麼會輕易原諒他。
許是那日的佳節氣息太過濃郁,才讓沈灼華身在其中,說不出什麼刻薄的話來。
不過是鏡花水月,到頭來一場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