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暗獄,沿階而下的廊道寂靜幽曠,兩旁重兵把守,油燈挂于壁間,卻依舊抵擋不住那濃濃的潮冷味。
齊淵走在前頭,為後方的明霁引路。
初春的夜晚尚有些寒意,暗獄中更甚。
身負枷鎖的男人被人強壓着跪在地上,見明霁來了,才扯下那男子的罩頭黑布。
明霁撩開下擺徑直坐在椅子上,臉上神色不變。
那男人掙紮着擡起頭,一眼就望見坐在上首的人,“明霁?”
明霁偏頭,嘴角帶笑,“你認得我?”
那男人打量四處,四周昏暗,唯有一扇小窗再高處,牆上懸挂的刑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牢獄兩側都靜靜立着一群侍衛。
周遭壓抑腐壞的氣息和冷厲的眼神讓他的血液在一瞬凝固。
這是監察司暗獄!
他盯着明霁,強忍着怕意,“大人平白無故抓我來作甚?”
“平白無故?”明霁笑着與其對視,“莫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連自己都騙了。”
“小人從未犯事。”男人理直氣壯道,“大人難不成要屈打成招嗎?”
明霁起身,走至他面前,“這大齊,還沒有我明霁不敢審的人。”
他眼神狠厲,身上的戾氣帶着極重的威壓之勢,聲音如同催命符一般,令人背後發涼,不敢造次。
“我問什麼,你如實答什麼。”明霁傾身,拍了拍男人的肩,淡然道:“那便賞你個痛快,不然,監察司的手段你應當是知曉的。”
男人被唬住,沒再開口,臉色蒼白。
“安順候府的賬簿在何處?”
良久,男人渾身顫抖着狡辯:“安順候的賬簿自然在他手中,哪裡關我的幹系……”
明霁往椅背上靠了靠,見他如此說,眼中帶了星點陰冷的笑意,輕點扶手的指尖停下來。
看了一眼獄卒,道:“當真是忠心。”
于是,男人立馬就被架到刑架上。
“啪——”一聲鞭梢劃破暗獄裡的死寂。
接着,是從未停歇的回響,獄卒極其有章法地抽着手中的鐵鞭,手上隐隐可見青筋跳動。
這是鍛造時就混合了特殊毒藥,倒刺密布的鐵鞭,打在人身上,片刻便能使皮膚潰爛且疼痛異常,監察司刑罰的第一道。
男人早已忍受不住,哀嚎聲不斷,最後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弄醒。”明霁冷漠開口。
一桶混着冰碴的水猛地打在男人布滿血痕的身上,粘稠的血液被水沖淡後流在髒暗的地闆上,男人驚醒,剛恢複神智,鞭傷就開始火辣辣疼起來,又騷癢難耐,叫他恨不得立馬把那塊肉抓爛。
“好癢……痛……好痛……”他最後幾乎是破了音才喊出了這一聲,“停!停!我招——”
明霁站直,沒理會他的話。
拿起牆上施刑的刀刃,驟然間狠狠插在男人的肩膀處,鮮血汩汩外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你說停就停,我多沒面子啊?”明霁俯身,漫不經心地問。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着刀柄,往裡寸寸推送,男人又痛喊了一聲。
“大人……大人饒命,我說,我說……”男人臉上血色全無,嘶吼道。
一旁的火爐将烙鐵燒得發紅,明霁招了招手,便見獄卒舉着烙鐵朝男人逼近,沒留喘息的時間,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叫。
男人又暈過去了,明霁便再叫人用一大桶冷水澆下去,光是看着都寒徹心扉。
“大人,大人!”男人冷得聲音發抖,“我招,……你想問什麼我都招!”
他叫徐兆,不過是安順侯爺府上的門生,因在記賬管事一事上頗有天賦,便被破格提拔到安順侯身旁,幫着掌管各類明細。
他一個不折不扣的文弱書生,哪裡受過這樣的刑罰,撐到現在已然是受不住了,這明霁,出了名的雷霆手段,監察司接手的案件,就沒有不破的。
他在前些日子被安順侯遣送還鄉,帶着安順侯那筆強占鹽莊和受賄所得的錢财一同離開,前面一路無虞,馬上就要上船離開時,他就被人綁了。
徐兆此刻顧不上安順侯,也顧不上那筆錢财,在面臨嚴刑拷打時,便如案闆上的魚肉,不等明霁問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安順侯府的賬簿我提前藏在了城外的私宅,安順侯貪污的證據,全部都在那處院子下面!”
“早這麼聽話,也不必遭這麼多罪。”明霁聲音不大,卻莫名讓人心生壓迫。
徐兆隻見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角的灰,又接過屬下遞過來的幹淨方帕,細細擦拭着剛才拿過刀刃的手。
“既如此,待找到證據後,殺了吧。”明霁悠悠道。
徐兆在一瞬間慌了,驚恐的睜大眼睛,尾音尖銳,“大人,大人你保我不死,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