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華卻忽然厲聲打斷她:“出去。”
沈灼華垂下眼眸,語氣強硬。
“把她帶下去,無事不得外出。”
沈灼華面上強裝冷靜,她擡眼看着蘇甯玉像是憤怒又極度震驚的神色,不理會。
冷淡看着兩個武婢将蘇甯玉帶走。
房内隻留下桃夭和幾個心腹在,确認無閑雜人等後,沈灼華才松開另一隻藏在袖中緊攥的手。
躬身緊緊捂住胸口,桃夭來扶她時,她臉上的蒼白已經透過脂粉,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沈灼華側過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是毒發了。
在馬車上便是強忍着,又被蘇甯玉這麼一鬧騰,心口的疼痛愈烈。
不是她高高在上,是再晚一刻,她就忍不住了。
夜深,錦華堂沒等到明霁,反而來了許念秋。
内室很安靜,靜得吓人,許念秋一步步走上前,穿過層層杏色帷幔,來到床邊。
沈灼華披散着頭發,隻穿了件中衣,面容蒼白,連眼睫都不曾動過,若不是胸前尚有起伏,真的與死人無異。
桃夭三言兩語就交代清楚沈灼華此次發病的症狀,許念秋默默走到沈灼華跟前,拉出她的手腕搭脈。
沈灼華的情況很不好。
桃夭說,從罰跪祠堂後,沈灼華發病的時間的間隔愈發短暫,心悸疼痛的時間卻愈長,起初是偶有痛感,可近幾日,漸漸夜不能寐,今日回府,因着那杯烈酒,便疼得起不了身。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個時辰,喂過藥後便昏沉不醒。
脈象虛弱,毒又有加深的迹象,許念秋的眉頭緊皺。
桃夭見她神色有異,低聲問:“姑娘如何了?”
許念秋擡眸,慢慢道:“再任由她折騰下去,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她從藥箱裡拿過一個小藥罐,從中倒出一粒藥丸,給沈灼華喂下。
“将屋内多燒些炭火,備好熱水,我為你家姑娘施針。”
桃夭立馬吩咐人辦事,屋内燈火通明。
許念秋半跪在榻前,正在為沈灼華施針,神色凝重。
早前喂過她配的藥方,方才又服用過護心丹,想來應當是無事。
許念秋的針刺之術一向很好,燈燭漸短,一套複雜的針法下來,昏睡的沈灼華終于有了反應。
在胸口的劇烈疼痛下,沈灼華醒了。
桃夭立馬将她扶起聲,小心翼翼地喂藥。
許念秋看着沈灼華喝了藥,平穩下來後才道:“你如今真是愈發不愛護身子了。”
沈灼華偏頭咳嗽了兩聲,無法在她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視下回應,索性久久不起身,正想着措詞,許念秋卻忽然冷笑:“是因為明霁嗎?”
沈灼華微怔了一下,許念秋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冷冷道:“他就是你那個不告而别的故人,對嗎?”
“這不是你的作風。”許念秋很笃定,一字一句道:“你一直冷靜自持,怎麼對他就這般優柔寡斷?”
沈灼華猶豫了片刻,“是我自己的事。”
“若真的不關他的事,你又何苦為了他與沈相周旋?”
許念秋反問得很快。
為着一個明霁,不惜與自己的父親撕開臉面,成親後耗盡心力除去相府派來的人,不願他為難,拒了相府多少的約談。
她是一個醫女,不懂世家的彎彎繞繞,但也知以沈灼華那樣矜傲的性子,若真的不是在乎,大可放任不管,可沈灼華不僅費盡心思,還将那人瞞得死死的。
如今還為他擋酒。
等沈灼華擡起眼,許念秋早已是冷靜的模樣,沒有說話,沒有停頓,冷着那張好看的臉,一刻不停地收拾好藥箱後,冷冷地往外去。
門外雷聲不停,大雨滂沱,春夜的風撲面而來仍帶着寒意。
喧嚣的雨聲中,許念秋立在廊下,墨發斜梳成辮子垂在胸前,鬓邊簪着朵絨花,玲珑剔透,同京都的女兒家都不同,帶着幾分難言的冷峭。
一個還算眼熟的女使給她遞來一把傘,問:“許姑娘不歇下嗎?”
月白色衣裙素淨,在夜色中不顯眼,她的聲音穿過絲絲雨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