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送膳的小和尚不想吵醒她。

粥尚且溫熱，吃過之後，沈灼華便輕扣了幾下隔壁的房門。

無人應答。

沈灼華又扣了兩下木門。

依舊無人應答。

恰逢有小和尚來收拾殘筷，見沈灼華在門外等候，正欲再度伸手時，小和尚步伐穩健的走上前來。

雙手合十又鞠了一躬，念叨了句阿彌陀佛。

沈灼華颔首點頭以表回禮後，這才正眼打量着面前的人。

小和尚看着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光溜溜的腦袋上頂着六個戒疤，長相稚嫩，卻帶着不符年紀的老成。

“施主稍安勿躁，師父說，您醒後，可去靜室一看。”

見沈灼華一臉不解，小和尚解釋道：“昨夜有賊人夜襲，您所尋之人受傷，正在靜室。”

沈灼華被說得有些腦袋懵，昨晚她一夜好夢，并未被打鬧聲驚醒，她不确定地啞聲問：“誰？是誰受傷了？”

小和尚鄭重地說：“明大人。”

沈灼華宛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她不僅腦袋清醒了，連寒毛都豎了起來，怎麼會？

明霁身手敏捷，刀山火海都闖了過來，怎麼會在這寺廟裡受傷。

沈灼華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腦子一片空白，好似被人當頭一擊，她踉跄了半步，來不及顧禮數，擡腿就往靜室去。

她一臉焦急，愁容滿色地小跑過來，裙角随風飛揚。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讓沈灼華不禁皺眉，她本是聞慣了的，可一想到這氣息出自何人，便管不了那麼多了。

“沈娘子。”

沈灼華詫異擡眸，看見了屏風後的床榻上，明霁蒼白俊美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沈灼華沒說話，快步走過去，全然不顧一旁的淨空大師，瞥見明霁臂膀上纏着的紗布還滲着紅色，随即看向他。

明霁刻意偏開頭，不欲做解釋。

“誰動的手？”沈灼華低聲詢問。

明霁臉色異樣蒼白，唇動了動，像是被疼得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我自有分寸。”

沈灼華厲聲道：“你自诩位高權重，就這麼忌憚他人嗎？”

這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當真是氣急了。明霁本就因傷而昏沉，被這麼一吼，呆了一下，才幹巴巴道：“你氣什麼？”

沈灼華語氣依舊不善：“氣你蠢得要死。”

見沈灼華中氣十足，多半昨日睡了個好覺，也不枉他小心翼翼。他點頭，“确實蠢。”

沈灼華目光猩紅，絲毫沒放軟語氣。

“等你被人殺死了，我做寡婦去。”怕自己說得還不夠狠，又補充道：“來年便另嫁他人。”

明霁胸腔起伏，左臂膀傷口的血往外湧，他少有的手足無措，對上她擔憂的眸，明霁默了片刻，總算又一次低頭。

他拽着沈灼華的衣袖，“那你可如不了願。”

他活着，就不會看沈灼華離開，更别說另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