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廚揚着頭自豪的糾正他,仿佛這個是他想出來的,還有為了招到儀态更好的夥計早早做好的統一服制,也被他從沒有漆好的櫃子拿出來,展開來給他們看。——要是油燈再亮些就好了。
統一的壓邊兒衣服,整齊幹淨,比對面驿卒好看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從來沒有夥計小二如此打扮,隻此一點,就不愁找不到立整的好小郎,吃飽之餘還能有體面,如此活計,堪比知府家裡招家丁,還是不用入奴籍的那種。
“小東家說了,隻讓夥計穿上這服制,鞭炮一響,自有人給我們傳名聲!”
崔太太把小女兒抱在懷裡,真的暖和了不少,大約剛剛家人的話被這個漢子聽到了,但是這是個直爽的,看言談,不是和自己一家有關的陰謀——自己想多了,老爺說,裴家被鬥倒了,真正要他們命的應該就沒有了,這裡不是京城,要不是有兵丁押着,她倒是現在這不用算計反算計的輕松日子。
“看來,你對着小東家甚是推崇?”
蔡大廚不好意思的笑笑,把衣服放下,這個不能給他們披着禦寒,幾個黑陶碗熱水倒好,給一家子分了,自己話多,讓人家讀書人笑話了,可不是嘛,認識沒有幾天,一提到小東家,就開始滔滔不絕了,不止他們,自己去後河打水挖泥壘竈台也喜歡和人說幾句,沒有在湯陰酒樓打罵管束,沒有蔡家莊鄰裡族内的壓制,也不怎麼在家,阿娘的唠叨,他仿佛連陰天見了太陽,生機勃勃。
在他看來什麼少年天才,文章如天成的文曲星,什麼天生神力的天降帥才,都不如柴小東家真是實用,小事兒做了那麼多,哪一個是别的天才能想到的,都說商人低微,這個商人世家的孩子,自己可是撐起整個破落戶家族呢。
“嘿嘿,是,俺這個小東家雖然隻有十歲,可是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俺活到三十多年在酒樓也見過不少人,這個柴小東家真不是一般人,您也聽出些,俺不是本地人,拖家帶口大老遠來做個後廚案闆的營生,本來是七上八下的,直到現在心裡才真正踏實了,看見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他飛揚的五官也寫着希望,感染了流放的裴氏大房一家,起碼是大部分,時間還早,興緻還高,他們鋪着稻草,蓋着桌布睡着的時候,起碼到了戌末亥初,外面又一波嘈雜,他們都沒有聽到,也錯過了一出好戲。
酒店外的押解兵丁和驿卒可側耳聽到叫罵的,他們不能動,隻等酒足飯飽沒有動靜後,出來查看他們的狼狽,等着悲憤辱罵甚至和他們沖突,街道的冷清清,就已經沒有裴家人的痕迹了。
“這麼容易就成了?”
解差甲心裡念着諸位别怪,畢竟在京也收了裴七打點---唉,上命難為,要怪就怪他們裴家破鼓萬人捶,想着,查看,然後---不敢置信的打了燈籠查看,确實沒有人。
“我們一路百般為難,都沒有激怒他們,隻睡個大街就受不了了,逃跑了?”
解差乙更是不敢信自己的眼睛,這50兩銀子這麼好賺,怎麼可能?可要是不可能,人呐?
驿卒謹慎一些,踉跄着腳步伸長脖子仔細掃一遍,就是沒有,可是怎麼派出去找麻煩的混混也沒有?是完成後走了?
四人酒後有點轉不動的腦子像四個撥浪鼓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決定進去再喝點——隻等到時候大聲高呼,犯人逃跑,另五十兩也到手了。
住在驿站中的柳大人,此刻也沒有睡,老母親崔氏親自端參湯給他,催促他早些睡,沒有出聲,而是悄悄把湯放在案上他身邊,他看累了信函,順手拿起,才覺不對。
“我要的是茶,去換!”
“已經亥時初刻了,還喝茶,這是行路,身子不要了?”
柳大人擡頭滿是母親的責備和心疼。
“您怎麼還沒有休息,您看您,讓下人做就行,您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崔老太太歎一口氣,順着兒子的手坐下,不答話,開門見山急于想讓他答疑。
“裴家是你讓人趕出去的?”
柳大人有些屏息,他一向孝順——母親是怎麼知道的?
“母親您是想讓兒子照顧下您同族的侄女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