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感知到了主子的情緒,連忙也不勸了,而是順勢轉了話題。
“倒是比老秃驢有仙氣兒!”
程普庸回瞪他一眼:
“敢如此稱呼他,看來功夫長進不小,有機會讓你跟他較量,你不叫他祖宗,算你本事!”
爺肯這樣說他,就是不計較他多嘴了,春生嘿嘿笑着,說錯話很害怕的樣子,湊到挂攤兒前,擠開一條縫兒,讓程驸馬站過來,論武藝他不行,論,貼心伺候主子,他在行,終究是忘記自己是戰場厮殺十中取一下來的護衛,而不是小厮的事實。
攤子前,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猶猶豫豫蘸墨寫了一個“吉”字,看向老道,期待和忐忑掩飾不住。老道并不看他,隻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字上,仿佛一個字真的承載了書生的禍福。
“這位書生子要測今年秋闱收成?”
青年點頭,猜中這個不稀奇,自己的衣着,能看出身份,書生不算科考前程還能算什麼?
“這個吉祥的吉字,上面是一個士子的士字,下面是一個口---”
算命老道道冠垂到額頭,有些滑稽,還有些不羁,慢悠悠的解說:
“這個士和入仕的仕,隻差一個人字邊兒,而下面是一個口字,恕我直言---”
他賣着關子,書生扔了3個銅闆,反倒少了些許緊張,道士一笑:
“想成為士,也就是舉子進而進士為官,缺一個人,多了一個口,怕是不成!”
圍觀的都齊聲問為何,老道捋了捋下巴,發現自己沒有胡子,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手指點着着那個字。
“人是欣賞你文章的人,稱慧眼伯樂之屬,口則是輕言斷成敗,一句就能讓你可上可下,草率的很,老道口臭,書生子怕是要蹉跎一科三年了。”
書生越聽到最後越沮喪,直到說他要蹉跎,整個人好像霜凍的葉子,蔫的發抖了,隻怕再多一句打擊,就如同風吹過,他非掉落枝頭不可。
他後面兩個眉宇間帶着英氣不似弱書生,卻也穿着學士灰白袍子的青年扶住了他,再上前半步:
“休要聽這個江湖騙子渾說,他下一句肯定是要你的厄運能破解,要些銀子罷了!”
老道被說成江湖騙子,也不生氣,擺弄着另外一隻毛筆,眼皮都不擡。
“是不是渾說,隻待秋闱考出來,自見分曉,到時不準,你來砸我挂攤兒就是,何必逞口舌之利?”
他這樣一說,本來和英氣青年抱着一樣想法兒的圍觀者也暗暗點頭,信了幾分,甚至還有一個老者也跟着教訓青年:
“少年人,做人要對鬼神存敬畏之心,甯可信其有,這位先生像是看出了什麼,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青年當然沒有那麼容易相信,他把之前書生扶在一邊,直視道士:
“那我也測個字!”
道士沒有意外,把筆遞給他,他并不接。
“我也測這個吉字,吉祥的吉,你測吧。”
“仍測前程?”
少年答的幹淨果斷:
“仍測前程!”
道士把筆在硯台舔了兩下墨,在剛剛的“吉”字旁邊又提筆,英氣青年似笑非笑,等着看他不能自圓其說,好替好友平心緒,雖然秋闱還遠,可是他難道不知,隻這一句話,對寒窗十年的人是多大的打擊,不隻出氣,他還要教訓下這個騙子。
“怎麼,還是不中?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看---您收了神通吧。”
道士久久沒有落筆解字,以至于墨染紙面,青年更有底氣了,冷哼追問:
“都斬卷了,先生還沒有結論?”
道士放下筆,站起來,把破凳子向後踢下,長揖行禮。
“這是測不出,認輸了?”
“既是如此,收了攤子,回去吧!”
“是啊,書生子也不要和一個江湖人計較。”
“這位今天栽了。”
“總要留下點兒什麼,讓他别出來騙人才是。”
“三個銅闆,就當打發時間了,哪裡要做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