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并不是要他回答,周先生歎一口氣,頗為遺憾。
“你的資質是不怎麼樣,可是跨過五品的坎兒做個四品,從三品,也不是不行,穆昌河幫你再想想辦法,從二品也能勉強想想,可是---哎,你替堂弟娶了佟氏,可知道你有今天?”
畢存華立馬收了恭敬語氣嚴肅鄭重:
“先生,本來就是祖父替我定下的佟氏女,何來替娶之說,她已經不易,請先生---”
“你不找門路入京,也是怕媳婦受閑氣和磋磨吧?不隻外邊,你那個家,那個族裡,也不省心。”
見周先生并無惡意,也不再提什麼替娶,而是猜到他的心裡去,看來提佟氏隻是個引子,他老老實實答話:
“先生出京後,朝堂民間沒有半點兒消息,不也是差不多的心态,隐居而已,您有大智慧,是隐的深,我是個俗人,親族兒女妻子,總有我要擔當的地方。”
這話說的實在,周先生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有些年輕時候躍躍欲試的緊張和憧憬,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目光了。
“嗯,那就是放不下,要是有機會---你願意為妻子的尊嚴,自己的前程,出去争一争嗎,畢竟---哎,你殿試的那篇文章我是看了的,血性和抱負剩下了多少?那位太蠢,朝廷不穩。”
這麼深入直接的話,把畢存華說楞了,他不是沒有膽子的,但是說皇帝蠢----這人---是真的周先生,沒有錯呀,怎麼?明明前朝,自己剛剛入仕的時候,他對先帝的恭敬----
“這麼突然到訪,先生,意欲何為?”
他直接,自己也不藏着掖着,有話直說,是師叔的一貫作風,自己雖然優柔寡斷——自己那篇文章,老師說是激情澎湃,過于冒進,但是那天,他看的出來,老師的眼裡,是遺憾,贊賞,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我和盧相私下不合,但是政見---你也聽你老師說過吧?”
畢存華點點頭,盧相是真正的不計個人得失,和師叔周大儒性格不合是真,現在師叔說着古話兒,是什麼意思?剛才師叔說讓自己出去,争一争?
“師叔是受誰所邀來河北南路的?恕我直言,二三兩位,可都不是值得依附的。”
周先生搖搖頭,哼出來。
“依附----哼,我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最近河北西路南路都不太平,是為什麼?你知道嗎?”
師叔說話一向都是這麼随心所欲嗎?畢存華不記得了,大約是吧,自己一時沒有聽懂不丢人,剛剛的懷疑---懷疑很正常,要誰冒出一個師叔能一下子和自己談這麼深,事關前途甚至性命的,自己的反應算是淡定的了。
“一切都源于銀子。”
要說畢存華雖然有些書生義氣,朝堂政事敏感度還是有的,一提到銀子,都懂了。
“您說的是市舶司巡查的事情,是楊家?”
官家窮,可是官家也懶,他的得過且過就是過不去就直接不過,市舶司在王家三皇子手裡,那麼動他的就隻有楊家皇後一族和二皇子,這個人人知道,可是河北南路,也能關的上?
“市舶司在王家勞将軍手裡近二十年,到王家手裡也有十幾年了,憑一個景福王還有裴家那個嘴上沒毛的小子,就能吃到這一塊肉,就怕到不了海上就被勞将軍那個沒用底線,不要命的給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