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放出去,春生一臉不高興,爺這是糊塗了,銀子大風刮來的?可是捧着奇巧物件的閑人們,可是高興了,甚至是沸騰了,剛剛程驸馬說,要他們再找東西給他——這不是一回的買賣呢,也有消息靈通的,明白這位散财大爺的名頭,銀子沒有幾兩,但是頗受官家寵護,賞賜不斷,多好的發财機會。于是紛紛拍着胸脯應下。
“放心吧,程爺,保證讓您喜歡!”
“就是,我們一定盡力!”
“我家裡好物件不少,這回不方便拿太多,爺要不移步到寒舍?”
還有想壟斷的,别人聽了就不幹了。
“你還想把程爺拉到你家去,當爺好騙呢,你家有什麼破東西,還當大夥兒不知道呢。”
“就是,這人真是貪心,别說家裡,你手裡帶來的什麼破東西,小孩子的玩意兒,還當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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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普庸大大咧咧,仿佛他們的内讧不是自己過于大方挑起的,眼睛翻了翻,加了一條:
“爺不小氣,但是誰也别拿破爛兒來懵爺,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糊弄爺---哼!”
威脅起人來,由于斜眼背不直,老纨绔相倒是十足,也沒有什麼威懾力,但是衆人還是諾諾應下,在程普庸不耐煩的揮手中,三三兩兩散了去。
不近不遠台階上,被傅斯婕傳了幾次眼色的男子,身着長衫,補丁有兩個,還好是差不多顔色,遠看不太明顯,轉身看向她示意的方向,那邊兒發生了什麼,他是看了個一清二楚,頹喪的表情沒有收斂半分,她的意思,自己何嘗不明白,可是---子曰---君子愛财,取之有道---算了,哪裡有自己這麼落魄的君子。
傅斯婕急到要跳腳兒,兄長得救了,自己要是此刻不認和裴東錦的婚約,就是過河拆橋,要是認了——真的要嫁給那個裴七郎嗎?他少年成名,讀書兒郎都以他為楷模,可,哪怕他風華無雙,自己也沒有肖想過,兄長八九年考前受了裴家的恩,信裡感慨,要是自己家室好,妹夫的人選非裴七莫屬,後來裴家落魄,自己也沒有想過。他們都說裴七是個斷袖,不然就是裴家風光不再,找個好姑娘,不在話下,隻要想要,個個比自己強,兄長動過念頭,可是彼時,裴七正在守孝,幸好正在守孝。---不能,不能這樣想,人家是為了救自己——方郎還在下面踟蹰,他趕考的銀子都沒有着落呢。
他的心思她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可是,難關一個接一個,母親又---
方秀才見他垂下眼睛咬了咬牙,上了台階,傅斯婕見他上來,緊張的看了團團一眼,後者根本沒有注意她,還是張望着程普庸的方向,是了,團團心智不全,不怕她到裴東錦面前說什麼。方秀才到她面前深施一禮。
“傅姑娘有禮!”
這個高胖的女子,他在傅母剛剛出事兒的時候就見過兩回,幾乎可以當她不存在,可是旁邊的醜狗,被他忽略了。
“方先生有禮!”
這位開課蒙學夫子,即使是一百文束脩的學童都收,還是攢不夠去府城考試的費用,紙筆墨太費銀子了。
團團向前幾步,推開方秀才,把後者吓一跳,她跑遠了,倒是方便說話了,那隻醜狗,在他面前聞來聞去,還呲牙,他更膽怯了。
“我---我---訛詐之事,如何做得?”
傅斯婕不是不知道,在他的道德認知裡,這樣做,是個巨大的瑕疵,即便是自己聽到消息給他出了主意,還是不停的告知自己,權宜之下不殺人放火,沒有什麼不可為,就連聖人都曾說,餓死盜餅不為竊。
“這隻是個蛀蟲,是國的也是他們程家的,他的銀錢,反正是要給人騙的,與其給那些不務正業的騙去了,不如給你用來趕考,大不了你考中後,找機會還給他,記他一份恩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