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這話在勞德彰看來，就是自己犯了事兒，先往上峰頭上甩的做法，他領兵二十年，能姑息這種手下嗎，大約---他父親已經洩露了當年的事情？本想留他一家性命，不至于他們和兇虬一樣沒有下場，自己和眼前這人的爹有些情義，可是和這個年輕不懂事兒的，可是剛認識哥兒把月，一個不肯承擔的人，自己怎麼能信他會保守秘密。

“照你這話---本将是罪魁？”

勞德彰是笑着說的，蠢呀，校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臉色吓得煞白——自己說錯了話。

“不，不，我的意思是說，無論如何，您都要救救标下，标下願意像家父一樣，對你效犬馬之勞。”

此話聽在勞德彰耳裡，提了他父親，還是威脅，自己已經提了他做六品郎将，是他自己中風不能行動，言語不清，又不識字，才能保命，是他無福，他的兒子，自己想關照是情義，不想關照---自己又憑什麼關照一個聰明面孔笨肚腸，不懂事兒的部下的兒子。

“好，好，你看你緊張什麼，你父親救過我的命，還不止一次，你和我的親子又有什麼區别呢，行了，起來吧，既然你說沒有殺那幾個窮酸，就不怕，你不怕，我勞德彰也不怕，都起來，起來，我罰你們，是怕你們沒有說實話，犯了驕橫的錯，被有心之人拿了錯處去，大作文章，多事之秋，本将想多了些，咱們軍中的漢子，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快快，都起來！”

勞德彰一連說了好幾個快起來，校尉和那天在馄饨攤兒的小喽啰，有點兒心得，細細品着他的話，不像處置犯事兒兵卒的笑，這笑容不陰不冷，倒是像現在的天氣，帶着長輩的溫暖，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校尉這個和将軍關系匪淺的後輩，以後更要走在他腳印兒之後了。

校尉帶頭兒起來，笑的很傻，這事兒，外面說起來大，還不是将軍一句話，外面等着的捕頭，無論是誰的指使，無論京城裡那位二皇子的手伸的多長，将軍的羽翼之下，就沒有不被打回去的道理，除非二皇子親自來。

裴東錦正鎖着眉頭，盯住亮光裡的曲蘭亭，他笑容帶着挑釁，起碼，裴東錦是這麼認為的，從他拒絕自己給他畫像開始——不，是從他不請自來開始。

“世子是天生的---”

柴溪本來想說，世子是天生的模特，差點說走嘴，在裴東錦這裡，反正不是一次兩次冒出現代的詞彙，對方都習慣了，在這位面前，可是要小心再小心。不過話說回來，曲蘭亭五官立體，有辨識度，眉骨高，更能磨練畫技，唇薄而色重，要是能畫一幅---哎，自己想什麼呢，這裡有碳筆就不錯了，自己研制出來的彩色顔料，費銀子還不能拿到市場去賣。

“天生适合入畫的人。”

“哈哈哈，柴小郎這恭維，本世子極為受用。”

曲蘭亭挑眉看向裴東錦，适合入畫就等在這裡讓她畫。

“裴七郎認為呢？”

他要怎麼認為，明明被因為商戶被鄙視的柴溪，剛剛還憋着一口氣，現在倒是誇起人來了，什麼叫天生适合入畫？她第一次見自己，和後來重逢，都不曾直接誇贊---有沒有呢？她教自己畫畫的時候有---過？裴東錦不記得的了，柴溪這是被曲蘭亭的男色迷了心竅？

“要是世子要下官畫，下官可能也會如此認為吧。”

這話說的---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又好像---這不是什麼好話吧。

柴溪心裡藏着事情，很難靜下來，一面作畫，一面應付曲蘭亭時不時的問題，還要想最近交代下去的事情，雲鵬貓王三人處理的怎麼樣，就有些難集中精力，線條就亂了些，這裡沒有橡皮，她手就擦的黑了幾個指頭。裴東錦說他們處在明面兒的人，就得是賞花看月，管它外面劍光刀影，火花四散，他們什麼時候動起來，一切就塵埃落定了——自己可沒有他的心态，雖然前世今生加起來，自己也有三十出頭了。

“世子，您最好别動，這裡---關鍵幾筆還沒有畫好。”

說完，她用手關節抹了一下下巴，忘記關節上都是黑炭顔色，再用指肚兒按一下上唇，“胡子”就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