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的聲音像是在門口聽了很久，找話縫兒插言的，裴東錦吸一口氣，打開門的時候，已經看不出剛剛的怒氣。

“來了。”

清風雙手在門口遞上拖鞋，并不向裡看，垂着眼睛躬身在裴東錦是道謝裡離開，他才關門回來，并沒有把柴溪拖鞋放地上，而是細細看了，放在屏風後小凳上——他是誤會了，是啊，她又沒有張路達主事市舶司巡查的記憶，怎麼能要求她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吸取自己的教訓，這也太為難人了，他站在屏風後，沒有走出來。勸了自己半天，才能平複怒氣。

有了空隙，柴溪能理智些許，看着他的痛心疾首，幾個“好好好”，已經明白是自己偏執了，人家是勸導教誨，自己憋着對這個世間，對那些制造慘事的人，對于這回人面獸心的老童生，她的憤怒錯了對象，起碼人家裴東錦是池魚，柴溪想通了大部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馬上認錯，她也做不到，回到座位上呼哧哧的喘着氣，也半天才平靜了，還好，裴東錦沒有催她真的去曲蘭亭房間，剛剛，那也是氣話。

洗澡的熱水不再騰騰的，看來已經晾得到差不多，自己剛剛想要兌涼水，裴東錦說出汗後沐浴，不能用陰陽水，隻能等熱水放涼，是中醫人體和自然平衡之道，這人---哎，要怎麼下台階呢？總不能靜默以對，如同情侶冷戰吧。

兩人隔着屏風，都在心裡琢磨着，柴溪偷眼看屏風上的影子。

“---呃，剛剛清風不會聽到你訓我的原因了吧？”

裴東錦其實是張了張嘴，話是柴溪先說的。

“大白的人在院子裡，呃，水快涼了，你來擦身吧！”

柴溪當然不會現在心大到去洗澡，剛剛自己可是差點兒被趕出去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本來想瞞着，在他眼裡，算是無理取鬧---要找個理由還是---收回？

“那個---我想了一下---”

“那些是刑統，你給我讀了去，每天半本，不每天一本，直到讀順了，我說出罪行，你能說出刑罰來為止！”

柴溪萎了，這人---

滄州，大旱愈演愈烈，土地河床開裂，張路達從各大戶商家哪裡募集來的銀子糧食，在這個青黃不接之時，更是救命急需，隻思歸離開之前，即使石溪閣自己焦頭爛額，還是就拿出2000兩現銀，運了米糧，聯合幾家交好的商家施粥飯，可是到了思歸離開的第三天，他們施粥的帳篷桌子，都被砸個稀碎，就連同之前買好的米面店鋪，都不再供應糧食，偷偷退回了銀子。

同樣有如此遭遇的的，還有不少，一夜之間，幾乎民間救助饑民的都不複存在，來調查張路達救災成效的上峰，來的很及時，看到的場景，正是餓殍滿地，往西往南趕的災民，如此為政，當場被發落一頓：

“張大人，朝廷下發的文書，你怕是沒有看吧，僅二月下旬，你下轄縣，就餓死百人，你怎麼和滄州父老交代，百姓父母官，你就是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