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欽差行轅隻有一條巷子,二白咬着嘴唇,觑着主子的臉色,雖然沒有再勸,卻滿臉都寫着不贊成。
裴東錦這一路半個時辰,已經平靜了許多,二白想什麼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柴溪在杭州勢單力薄不假,可她一向聰明天成,大白要是護衛不利,兇穹這個以利誘來的江湖高手,也必然會出面。
周先生已經調兵去救,自己在急匆匆的來找景福王,就算趕到了也比他們遲,救出來以後,簡直就是把柴溪放在火上烤,會把杭州所有勢力的入手點,都集中到柴溪的身上,不智!
“有什麼話就說。”
二白有點膽怯,咬了咬唇。
“公子,我不是說不救柴小郎,我就覺得她肯定沒事的,我說真的,肯定沒事,反而是您,咱們這8年,不容易,……小的……我……我就覺得二老爺死的冤……嗚嗚。”
裴東錦明白他的意思,父親的仇不能不報,他拍拍二白的肩膀,掀開車簾喊一聲:
“把車停在這裡,先别拐過去,我要靜一靜。”
二白先是愣了愣,馬上喜出望外,抹了一把眼淚,嘿嘿出聲。
“小的去前面給你買套衣袍,您這兒都滲血了。”
裴東錦早已陷入了深思。
官家之所以因為仆人棺材裡滾出來的銀子,想到了要查杭州市舶司案子,要的就是填了軍費虧空,順帶再把自己的私庫喝飽,自己現在,賬本到手,這叫師出有名,現銀有幾十萬兩,并且預計收回了市舶司實際控制權,現在是6月,到年底這半年,柴溪細細算過,至少再能入賬幾十萬兩。出來的目的,在官家那裡算是完成了。
周先生說的對,他該歸攏回京了,現在的收尾,收的就是他自己的尾。祖父說,一切都等到時機,那不是做人,而是神仙做法兒,世間誰能提及一切條件等齊備了再去下手求個萬無一失呢!一件事情有着一成的把握去做,是豪賭,可是一旦有了五成的把握,就要能下手時必下手。現在想要的魚已經在網裡了,夜長夢多,趁其不備,雖然是險棋,勝算卻大。
至于柴溪的後續,都是商業手段,無論他把書局開過來也好,把客棧酒樓開過來也罷,組建有史以來的最大集團商道,這都是商人的事情,自己能在京城受嘉獎升遷,景福王能得到10萬兩以上的銀錢,柴溪就有着最牢固的後盾,也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矛盾糾結,都是在決定之前。一旦拿定了主意,等去做就是一瞬間的事,馬車進了行轅的大門,他仔細觀察着左右的侍衛,今天是初二,該執勤的那一隊,護軍金校尉不在,不該在的一隊,隻有五六個熟臉——周先生果然已經把兵借走了。
他放緩了腳步,整理一下衣衫,向迎面上來的大太監行禮。
“胡大伴,下官求見王爺,不知道他是否得閑。”
胡大伴眼睛一轉不轉的望着裴東錦,笑盈盈的回禮:
“哎喲,裴大人,您這傷好點了嗎?王爺差人給您送去的藥材可得用,剛王爺還說呢,非得親自看你去不可。可是不巧了,紹先生得了京城太妃娘娘的書信,正給王爺讀信呢。”
“那下官就……在此等候。王爺得閑了,勞煩大伴禀一聲。”
“喲,我這就去說,大人的事兒必然要緊。您先去偏廳候着,這大熱天的,也好喝口茶。”
裴七應了,退向偏廳。
議事廳内,景福王和紹先生,對于周醒貢在杭州所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