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郎還是白面紅唇,今天他豔紫色的袍服,格外顯眼,好像他并不是隐在背後來做黃雀的,而是小時候在京中跟着大人,參加一場賞花宴。他回望着葉芳菲,搖搖頭。
“本來裴七打算不派熟臉,隻三五個人,押解着銀兩,溜達着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京,沒有想到一向得力的仆人,竟會……看來今天要各憑本事了。”
一身男子裝扮的洛大姑娘,完全沒有之前的唯唯諾諾的模樣,洛五死在她手裡的那一刻,之前他所有的恐懼擔心以及不知所措,好像都從那一刻被從他身體裡抽離出去,仇恨加在了她的脊背裡,讓她挺直了,面對以後。
“那女子是誰?既然不想暴露身份,又為何穿的如此豔麗?和……”
“和我一樣?”
璨郎毫不介意洛姑娘的對比,有好幾個主子的人,做過好幾年小倌的他,大約沒有什麼話能擊中他的心了。本來他是不打算帶洛姑娘來的,可是她想來他就帶她來了。這裡的兇險,她憑什麼避過去?這世間的殘酷,她在家裡體會到了。既然要嫁到京城,嫁到楊家,入了虎狼之地。那就應該和自己一樣,無論地上是多麼污髒,多麼罪惡,又有多麼不堪,都要看清楚,趟過去。
“我就是覺得她眼熟。”
“當然熟了,你上一次死的時候,她比我早一步想替你收屍呢。”
“是她?”
“是,不過現在毀了容,沒有想到她沒有死。看來,不給曲蘭亭賣完命,她也死不了了。”
璨郎帶着無限嘲諷,明明沒有依據,洛姑娘就是看到了自嘲的意味。
“她就是你說的三皇子的人,和楊家死對頭?”
璨郎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是曲蘭亭世子的人,曲蘭亭……應該算是三皇子的人吧。”
可是這回在碼頭上,葉芳菲絕對不是為了護住這些銀子,而是,把這些收到曲家私庫裡去,所以說,除了裴七的仆人大白,這裡所有其他的人,都是想把銀子攏到自己懷裡的。
洛姑娘受教,又有點不解,她不知道該不該問,可是璨郎好像很有興緻教她。
“為什麼會被毀容?”
“你還記得那個官媒馮婆子和劉婆子嗎?”
洛姑娘眼睛轉轉,她有印象,自己在衙門的時候,這兩個人一個和洛家人一起,罵自己大不孝,應該碰死在祖宗牌位前,另外一個則極力勸說她去履行婚約。可是這和那兩個婆子有什麼關系?
“葉芳菲是個女人,即使她是個有本事的女人,最終想做的還是要依附男子,有了這個念頭,做事兒就不認真了,牽絆就多了,就容易出岔子,她第一個岔子就出在你這裡,作為主人怎麼能允許呢?”
洛姑娘沒有聽懂,璨郎也沒有想好該怎麼說,他沉吟了很久,久到遠處的打鬥,激烈到了最高峰,雙方就是白刃搏命。他應該是不回答了吧。洛姑娘也把目光放在遠處,他卻緩緩開口。
“你知道為什麼,你一個内宅受氣的小丫頭,受這麼多人關注,那麼多人盼着你死,又有那麼多人想讓你嫁到京城去。現在又由我來教你嗎?”
“不是很知道,又像窺到了一點點。”
“嗯,一點點就很難得了。當年我也是懵懂的很。女人分為三種,一種是本身有用的,這樣的人極少,另外一種,是身份和身子有用的,用來聯姻和生子。還有一種,是男人用來取樂玩弄的。你說,你想做哪一種?”
既然要嫁到楊家這個虎狼地,各種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那自己教她一回,就要讓她立起來,起碼能分得清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