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老陸,什麼時候稱呼我為程候了?”
程普庸上前就像這幾年是幾天一樣,用拳頭輕輕的捶一下陸先生的肩膀,歪着腦袋,等着他錘自己。
文臣武将向來有着明顯的分水嶺,可年少情義,程普庸少時的精彩絕豔,可不隻在于戰場,陸先生生不逢時,當年考完舉人,先是母喪,剛守孝結束準備進京趕考,父親又病重,又耽誤了一屆。後來自認為命中并沒有那份富貴,無論誰勸都不再科考,專心做學問。而和裴焰陽,則是通過程普庸認識的,宰相次子,文采學問,不亞于長兄裴沐陽,可就是因為想娶張氏,又深覺對方不能擔起官婦之責,進入官場也會成為自己的軟肋,才一心從商。三人算是相交莫逆,此時……
陸先生神情複雜,并沒有錘出去,隻是伸手扶了一下程普庸的肩膀,傷感頗多,程普庸眼皮微擡,沒有看人,拍了拍他的肩胛。
“這……唉,怪我迂腐。”
“不是迂腐,是錯信傳言吧?比如……我貪戀皇家權勢不再娶妻,還比如……”
陸先生知道,他說的是傳言中裴家覆亡的幕後黑手,他當時倒是沒有信,是程家所為,可是二公主嘉陽一向能放眼朝局,大約為了平衡……,可是後來,嘉陽也死得蹊跷,他就不那樣想了。
剛才張太太傳話的時候,就連婆子的話裡話外,讓他們收了裴七的東西,馬上把程普庸趕出去,當年的傳言,可是被官家認定的,還罰了這位驸馬爺,不知道,張太太會不會沖動之下,過來找麻煩。
“别在外面站着,請進吧,進來再說。聽說你是受小七所托。”
進了小花廳,裴九欽親自給他奉了茶,就寒暄了兩句,才在末位坐了。程普庸細細的觀察着。
“九欽今年有……”
“回侯爺的話,小子今年15歲了。”
“嗯,15歲,也算是少年才子,比你七哥不差。”
裴九欽有點不好意思,他盡量大大方方,謙虛的說道:
“我不如七哥,隻有多用功罷了。”
說話間,他又站起來,個頭還不是很足,即使是男子十四五歲,面貌也沒有長成,最為青澀的年齡,裴九欽長相都挑不出毛病,比起裴東錦,他更白皙一些,眉毛沒有裴七那麼濃,說兄長溫潤,可是他的眸子确實是淩厲的,或者是從他祖父去世那一年變得淩厲,可這個小九不同,他眉寬而淡,眼睛圓圓大大,鼻梁沒有兄長那麼高挺,唇也更紅一些,嬰兒肥尚在,更像道觀裡道祖身邊的仙童。
程普庸在心裡評價了一句尚可,春生看着爺舒緩甚至贊賞的表情,不以為然,這家裡窮成這樣,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柴當家那樣講究的人,真的能受得了?
等了這麼久,沒有上冰盆,裴家确實如同傳言,在銀子花費子上是捉襟見肘了。柴東家在且庭居用的燒瓦馬桶,她尤嫌粗糙,裴家都買不起吧。
陸先生作為多年的好友,怎麼會看不出程普庸已經對自己這個學生,有了不小的興趣,不好有意打斷,更不好讓他一直盯着小九看。
“九郎,看來侯爺對你泡的茶不是很滿意,或者侯爺在京城習慣了酒席,常常有美人相伴,幸好你也算個俊美的,不然…你唱跳上兩曲,就當佐茶了。”
程普庸這才注意到,剛才裴九的茶根本就一口沒喝,馬上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