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你是一向會調侃人,沒有想到做了這麼多年人家的夫子,也沒見長幾分穩重。”
陸先生笑開:
“你從二郎變成了侯爺,我也從滁州陸郎變成了老陸,可是我們還沒40歲呀,怎麼就需要穩重了?”
“可不是,你我還沒有蓄胡須,算不得老,那我還叫你滁州陸郎,你還叫我二郎,至于……小一輩嘛……咱們連個郎字都不留給他們。”
陸先生哈哈大笑,果然有了20年前的少年模樣,裴九欽坐在最下手隻安靜的聽着,眼睛裡的靈動,卻顯示出這樣的先生,他沒有見過……嗯,他覺得先生随和,卻不知,他也在自己面前拿架子擺譜端得辛苦。
“從八九年前,裴七就被稱為東郎或者錦郎了,不老又能怎麼樣?是我隻看見别人,看不見自己。”
裴九欽細看,這位程侯爺,說是沒有40歲,可實際上看上去50都有餘了,他頭發如同枯草,又過于消瘦,背還有些佝偻,簡直還不如印象中的祖父裴相爺,難道真的是這兩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他不好想象。
“嗯,後生可畏,你在杭州見了七郎,他讓你帶了什麼?”
程普庸白了陸先生一眼。
“叙舊還沒有兩句,就想起托付的活兒了,真拿我當信使使了。我說他随了誰?原來是你教出來的,焰陽可不是這樣的性子,他雖然說不上敦厚,也算個灑脫的。趁着九郎還沒有被你教歪,趕緊給他選個别的好先生吧。”
裴九偷笑,看着自己先生吃癟,真的挺新鮮。
“你笑什麼笑?看着你先生被人家揶揄,還不替我駁上一駁,有你這麼尊師的嗎?”
裴九也不慌,恭敬答話。
“先生,這就冤枉我了,我要是和您一塊駁了侯爺,家兄書信,怕是今天真看不到了,我還就罷了,母親能把我的耳朵念出繭子。”
程普庸和陸先生對視一眼,各有深意,裴九欽六歲開萌,十歲堪比做文章,12歲了解政務,對于八年前裴家倒台,不會沒有印象,讀書看邸報的過程中,更是不會不了解,程家有大嫌疑。
他們提起了裴焰陽,作為兒子,他恰當的流露出傷感,卻沒有流露出敵意,15歲的他沒有那麼大的城府,會讓兩個老東西看不出來,果然,裴家雖倒,老相爺不在了,裴家窮困潦倒,内宅一片亂,對于這個弟弟,裴七沒有忽視。
春生看着自家爺,要是有胡子的話,就會捋須點頭了,想起了公主的話,這位爺作為武将,耳朵根子也太軟了一些,不治耳根子軟,眼睛也軟,隻相信好的,不行,回頭要好好提醒一下,不能随便的就讓裴九通了關。
“好好好,九郎這樣說,我倒是不好,不把書信拿出來了。”
春生一向得力,本來自家主子話到這裡,書信和杭州府的土夷特産單子,早該遞上來了,誰知道這個小厮走了神兒,他咳了好幾聲,才有回應。
“……是,裴大人的書信這回有點多,土夷,已經讓人送到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