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裴八娘垂下頭去,有點不想擡起來,自己忘了,母親所謂的書香,就是有一個舅舅考上了舉人,還是認識了父親之後,各方面給面子,和吳家謝家那樣的累世讀書人家,不是一回事兒。
“阿妹,清貴還是粗俗,是自己說了算的?自诩輕貴是為張狂淺薄,平時讀的書,阿娘的教導,這一路上隻顧流連景色都忘了?尤其是在長輩的面前,别人怎麼做是他的事,不能妄下評論。”
說完,站起來轉身向張太太施禮。
“舅伯母見笑了,妹妹還小,竟然口出妄言,是她的不是,隻是這位程侯,和舅伯母家沒有親戚,也一向不來往,奇怪了些。”
就在她的垂頭的一瞬間,吳言休立馬意識到了,妹妹說話不妥當,他聲音很溫柔的喝止,甚至說不上是訓斥,表現的甚是知禮,張太太和裴鏡都在心裡暗暗點頭。吳家的家教果然是甚嚴。
“世侄不必如此多禮,小姑娘家家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也是天真可愛之處,不必忌諱。”
張太太其實剛才心裡是有些吃心心虛的,自己家是商人,夫君來娶自己的時候,才認識幾個大字,要是娶了這樣的兒媳婦……怕不是以後和長嫂崔氏一樣,處處壓她一頭,倒是這個吳公子,甚是懂事明理,再瞧女兒,她也輕咳了一聲,這孩子實在是讓她慣毀了,一點矜持都不懂,眼睛都快貼到吳公子的身上去了。
吳言休仍然是彬彬有禮,可……這個八姑娘,出來見禮之後,也不好好坐着,動不動就扭到母親邊上,斜着身子抛媚眼,裴家……真的是敗落了,要不是表姐信中嚴厲,一定要成了和裴家的親事,這樣的女子,斷不能多看一眼。
“舅伯母慈愛大度,做小輩的不能張狂了去,來走親戚,本來就叨擾了舅伯母的清淨,再多嘴多舌,豈不是給舅伯母添煩惱。”
裴鏡不安,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親事,這會又強調是來走親戚的,難道他們……周婆子傳的那些話,不是句句都是為親事相看和探話嗎?
張氏也有些後知後覺,在相府的時候,崔氏為她的兒女想看心事,到女方家探話,特意說過幾回,都是要找有身份的夫人太太,雙方都有意思,再另行相看……這吳家……還有謝如雅的信,可真的沒有哪一句明明白白的說是相親。思及此,她的臉色也有一些變化。
吳言休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剛剛自己提的程家那一句,這個張太太沒有聽進去,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怎麼就不高興了?不管怎麼說,不能壞了事去,還得繼續讓她把注意力放到程家身上。
“其實,程侯爺當年能被二公主看上,也是長的英武不凡,聽說,程家公子程潇和程六姑娘,長相倒是頗佳,大周要論俊美,沒有幾個人能比上九表弟,不知道要把這位程侯驚豔到哪裡去呢,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兒女前來,無論這兩位,是随了嘉陽公主,還是這位驸馬爺,都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可惜,舅伯母礙着規矩,沒有見一下。”
這話裡,似乎……可是那位程侯爺不是說是替兒子送土夷書信的嗎?吳家侄子,這是也覺得程家也想和他裴家攀親?
張太太年紀大,能按耐得住,裴鏡可就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任他是誰?風儀再好,能比得上七哥,再者說了,北境苦寒之地,畢竟是臉上皴裂,膚黑發稀疏。”
張太太有些無奈,這個女兒……
“閉嘴,怎麼能随意評論沒有見過的男子的容貌呢?回頭好好抄一抄周先生的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