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藻看向柴溪,用眼神詢問意見,後者看向周先生,周先生的意思很明顯是讓她拒絕,保住自己的命要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周先生好像和自己見第1面,就堅決的站在自己這一邊。
是呀,裴東錦是個文人,和當年自己6歲的時候在饑民群裡把自己賣給璨郎的那個王秀才一樣,剛剛……那現在呢?他要犧牲所有人,包括船娘幫嗎?他對自己有恩,可自己無權決定船娘幫的選擇——哪怕是自己與她們有交易在先。這也是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不管是處在上位還是下位,她不受人支配,也不支配别人。
“明顯這位女俠和勞德彰有過節,你們自己決定就好,假如我能逃出去的話,我們的交易不變……”
她沉吟了一下,覺得應該補充一句。
“就算是我逃不出去,那和我石溪閣的交易仍然不變,找于歸就是。”
雲藻盯住了夾在勞德彰脖子上的刀,做這個決定太難了,那把刀好像又靠近了一點,下一刻就能割下去。
“我們船娘幫見識有限,能力有限,錢财有限,無論從什麼苦難裡來,可我們如今都想活,并且活出樣子。”
她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揮手讓姐妹聽裴七的話,顯然那個女子并不情願,一時沒有移開劍韌。
周先生最明白其中的利害,他再次警告。
“為你的差使鋪路,為你裴家的前程鋪路,用你的屍體,你也心甘情願嗎?我知道你已經安排好了。那……其他人呢?輕如鴻毛?”
“我是已經安排好了,就算我死了,結局不會變,我裴家,不隻有我裴七郎,更有裴九,他不能光大門楣,裴家還有在盱眙老家的子弟,至于别人的死活,包括周帝師您……恕裴某,不能算計在内了。”
“好,話說的明明白白的,雲幫主,你自己做主吧。”
周先生也撒手不管了,曲蘭亭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裴七的後手是不是還藏着?他說的大約真的是全部了,可……
裴東錦繼續添一把火。
“雲幫主……還有這位女俠,一顆頭顱,報的是私仇,可卻沒有任何好處,你殺了他後面的那些人,都是昔日勞家的擁趸,照樣會殺上來,不給我們留活路,那不如就給他一個機會,戰上一場,或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這裡滿布屍體,我們的或者敵手的,但這裡隻有你船娘幫兩成的人手,用兩成的人手,換他一個叛逆大罪,值不值得?細想,更何況,他們想要斬殺的隻是我這個朝廷欽差。”
勞德彰也有些急了,他當然聽懂了,可是,人頭在人家手裡,有沒有說話的權力,好不容易頸肩的劍松動了,他才能仰着脖子插話。
“姓裴的,你倒是對自己的處境,想得頗為透徹,沒錯兒,雲藻,看在你為我勞家誕育子嗣的份上,我饒你船娘幫不死,也允你……唉,給大郎……跟了大郎,孩子也能認祖歸宗,如何?”
此時,證據要不要的,也并不重要了,這些人都死了,還不是随自己說,隻不過自己身後的擁趸……滅口這個辦法,怕是行不通了。
雲藻并沒有發怒,也沒有回怼。她是沒有急智的,可……裴大人說的對,她不能用自己的命和勞家置氣,一個眼色還沒有使出去,别的條件還沒有講,勞德彰趁女子走神的功夫,脫了劍韌,勞大公子并沒有看他的眼色躲開雲藻的劍,而是,一動不動,雲藻想收回的時候,隻是卸了力道,并沒有完全收回來,血從他的鎖骨流了滿身,她幾乎以為他被傷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