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寒風揚起娜娜的烏黑長發,吹落了她的帽子,他站在她面前,把帽子拾起,遞回給她,目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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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肩并肩的走着,表面的平靜下波濤洶湧。
娜娜沒想到雪會下的那麼大,大到兩人不得不臨時一起避雪。
她呆呆的望着頭頂的玻璃鋼架鬥拱,雪花正在頂上迅速的堆砌出一片雪白,明明是正午,卻好像黑夜一般沉寂,狂風大作,雪落無聲。
他靜靜看向她,粉雕玉琢的臉蛋被風雪刮的紅撲撲,像個紅蘋果。
“别擔心,這風雪一陣就過去了”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局促不安,他寬慰道。
“恩”她點了點頭。
忽然從不遠處傳來幾句斷斷續續的音符,原來是街上擺了鋼琴,音樂學院的學生經常會在拱廊街進行公益性的練習演出,大概今天恰好碰上他們的練習日。
“馬可,你怎麼也在這?”
“恩佐!比安卡!”馬可驚詫道。
恩佐是個瘦高寸頭男生,琴架旁還站着一個黑色連衣裙的金發女生,應該就是比安卡。
“這位是?”恩佐問道。
“朋友?”比安卡問。
馬可颌首,還沒開口就被恩佐打斷。
“我們本來想開始排練,但是風雪這麼大,鋼琴伴奏可能來不了了……”恩佐正苦惱不已,看到馬可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馬上伸手攬他過去。
馬可頓了幾秒看了眼娜娜。
娜娜心想,風雪一時也沒法結束,與其幹等,不如跟他們一起。
“如果有一首歌的時間,大概風雪會更容易過去吧”娜娜微笑着朝他們走去。
馬可的眼眸亮了亮,放下文件包,十分熟練的坐在鋼琴椅上,随即,音符從他指尖傾瀉而出,是肖邦的夜曲。
娜娜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托腮望着他,他的手很細長,确實是天生适合彈鋼琴的手。
恩佐默契的拿起薩克斯,比安卡緩緩找到小提琴的節奏進音。
整個十字玻璃長廊被樂聲填滿,其他躲避風雪的行人也逐漸被吸引,聚攏成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圈。
不遠處風雪呼嘯,拱廊一隅的琴音,帶領着沉重的薩克斯,和悠揚的小提琴,音樂總是擁有撫慰心靈的力量,看着他深邃而專注的神情,娜娜好像措不及防的被邀請進了他的音樂會,跟着旋律的變化在感受他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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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過了半晌,音樂學院來了幾個學生,比安卡他們的練習小組終于人齊。娜娜看到雪漸漸小了,于是跟他們打招呼,準備獨自回家。
“稍等。”馬可快步跟了上來。
“我送你回去吧,火車站附近比較亂。”他真摯的看着她。
“謝謝。”不置可否,這個路段确實不是太安全,娜娜不好拒絕,便低頭走在了前面。
重新回到到廣場上,街景已經煥然一新,積雪有半米厚,整個城市銀裝素裹,巴洛克的浮雕上的一簇簇的積雪,娜娜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雪,感覺有些吃力。
臨近傍晚,氣溫驟降,就算不說話,也有霧氣呼出。
又穿過一條長廊,他始終紳士的在她身旁,保持着距離,不緊不慢的跟着。
離河邊越近,越發濕冷,娜娜的手忍不住的抖,早上出門不該忘記戴手套的,她懊悔的想到。
“冷嗎?”
“有點……”還沒等話說完,不知何時他已經将大衣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謝……”她的臉被灼的绯紅,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漸漸爬上心頭,幸好是在河邊昏黃的路燈下,一切不自然都會被晦暗不明的夜幕隐藏。
娜娜平時不是寡言的人,但是在這樣的情境下,雙方都沒開口打破這默契的平靜,就這樣靜靜的,徐徐的走完了全程。
到公寓樓下,娜娜将外套還給馬可,看到他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擔憂的問了句。
“你明天不會感冒吧?今天挺冷的……”
“沒事,你明天會在咖啡店嗎?”
“恩?”
“如果我明天沒生病,你會見到我。”他笑道。
“那我不一定在。”娜娜嘴硬道。
“那太可惜了,我都沒辦法在其他地方見到你。”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個委屈的小鹿。
“你不是模特嗎,總會在課上碰見的”提起他做模特這事,娜娜有一絲不自然的慌亂,轉身拿鑰匙打開門。
“今天謝謝你,恩,再見……”
“再見。"
"Ciao,Bella~(再見,美人兒)”他目送着她走上樓梯。
路燈被拉出長長的陰影,娜娜在樓梯間上看到,他修長的背影在昏暗的雪地中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