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他躬着身子,将自己埋在娜娜的肩頸上,仿佛像個無助的大狗狗亟待主人的安慰,碧藍的雙眸在一瞬之間浸滿了無措和悲傷。
"你母親是舞蹈家嗎?"娜娜低聲問道,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信息。
"你怎麼。"馬可話還沒說完。
"莫斯科的芭蕾舞舉世聞名。"娜娜回複道,其實腦海裡已經勾勒出了一些關于他父母為什麼會相識的畫面了。
雖然她還不知道太多具體的細節,但是結合時間上來看,應該跟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一個重大事件有關,娜娜在心裡暗自揣測道。
"是的……"他的語氣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白皙的臉龐上浮起一絲陰霾。
娜娜扶着他,兩人坐到了米白色的沙發長椅上。
"娜娜。"他說。
"抱歉,但我并不是将你當作她的替身。"他皺了皺眉,神情困苦。
"沒關系。"娜娜搖了搖頭。
"隻是有時候,一些瞬間,我會覺得你很像她。"馬可直視着娜娜,雙眸隐隐有些霧氣,瞳色中帶着些許寒意。
"嗯,我能理解。"娜娜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緩解他的傷悲。
"……"他略帶顫抖的手,拂向娜娜的臉頰。
"我會去莫斯科見她的……"他好似下了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
短暫的緘默。
"嗯。"娜娜點頭。
"娜娜。"他忽然輕聲喚她。
他撫着她的臉,漸漸靠近,越來越近。
"Marco……"娜娜看出他的意圖,試圖叫住他。
但是他沒有停止,他湊近娜娜微紅的臉頰,蜻蜓點水一個吻落在娜娜的額頭上。
"你……"娜娜後知後覺的捧着自己熟透了的臉,通紅的像煮透的蝦子一樣。
"你知道的,mio amore(我的愛)。"馬可垂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他手裡易碎的珍寶。
"我……"娜娜想說些什麼,但是被他那柔情的眼神注視着,一時哽住了……
"可能我現在不懂你們的理由和原因,但是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我會努力明白你們的想法,不要,不要離開我……"他邊說邊有些停頓,然後又俯身抱住了她,仿佛害怕她會突然離去。
娜娜心裡清楚自己不該沉醉,但是手又無法殘忍的推開他,她無比糾結,内心掙紮不已。
半晌,娜娜才開口。
"我現在在這裡,哪裡也不會去。"娜娜停頓了一下,烏黑的眼眸直視着他。
"但是我們以後不一定還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我……"娜娜輕輕的推開他,退到了沙發的一角。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行嗎……"他不願被娜娜推開,抓住了娜娜的手,逼近她身側追問。
"對我來說……不行。"娜娜沉吟,垂下眼眸。
……兩人陷入了沉默的僵持。
娜娜别過身,有些不敢看他霧氣翻騰的眼睛。
馬可的眼神濕漉漉的,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他柔順又眷戀不舍的緊抓着娜娜的手腕。
海風陣陣,拂動了米白色的窗簾,散落在地毯上的樂稿也跟着風揚了起來,它飄起又飄落仿佛要描摹風的形狀。
"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娜娜開口打破僵持,語氣中有不容拒絕的淡漠。
"娜娜……"他心中仿佛有萬語千言,可是臨到口中卻無法說出。
娜娜狠了狠心,緩緩的站起身。
他看她如此決絕,隻能慢慢放開手,目送着她離去。
走回到房門旁,娜娜扶着門框,最後看了眼暗自神傷的少年,他似乎有些挫敗和不解,娜娜内心也糾結不定,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踏進了房裡。
馬可看着她的白色衣裙逐漸淹沒在黑夜中,他輕歎了口氣并低聲說了句,"Nana,buona notte(娜娜,晚安)。"
水城的夜很長,聽着淙淙水聲,兩個人都心事重重……
星夜下格裡提宮的燈火不滅,幾隻盤旋的海鷗停在渡口的沉木上,這座以百萬根木樁托起的奇迹之城,每一個角落都有數不盡的故事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