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别扭

在酒莊的喧嚣過後，深夜回城的路途中，馬可很是沉默，一如在酒莊時一般，有些異常的安靜。

娜娜看着身旁西裝筆挺，矜貴傲氣的年輕人，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清冷寡言。

"怎麼了？"娜娜輕聲問道。

馬可淡淡看了看她，沒有開口，他将頭偏向車窗的一側，假意在看山道和丘陵。

"娜娜，一會我們将你送到河道邊就可以吧。"羅琳問道。

"可以的，謝謝了。"娜娜當即應道。

"馬可呢？"恩佐問道。

"帕拉丁門遺址附近嗎？"羅琳回頭确認道。

"我也在河道下車，你們不用多跑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馬可沉聲應了句。

"好咧。"恩佐朗聲應着，看了看路邊的指示牌，快進城郊了。

"你今晚不高興嗎。"娜娜輕揪了揪馬可的衣擺一角。

"沒有……"馬可說着，垂眸看向她。

"那為什麼這麼奇怪，你今晚都沒怎麼說話。"娜娜觀察他的神情，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冰冷淡漠。

"……"他輕拂了拂娜娜的發絲，有些欲言又止。

"是不是因為手傷，難道有哪裡不舒服嗎。"娜娜輕輕擡起他的小臂，擔憂的問道。

他隻淡淡的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樣子。

從城郊到娜娜家樓下隻要十幾分鐘，娜娜下車後馬可也無聲的跟了下來，娜娜跟恩佐還有羅琳揮手告别後，兩人安靜的駐足了一會，六角路燈昏黃的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并在一起。

"怎麼了？你今天有些奇怪。"娜娜望向他，燈光從頭頂撒落，他看起來有些陰鸷，五官和情緒都藏在了晦暗的夜色中。

"娜娜，我們……"他好不容易開了口，卻依舊無法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

"怎麼？你想說什麼？"娜娜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的問道。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說着馬可轉身就要走。

"等等。"娜娜抓住他的手臂，她覺得他狀态不對，非常的古怪。

娜娜看了眼時間，剛剛十點多。

"奶奶有門禁嗎？"娜娜問他。

"沒……"馬可微微一愣。

"我看你晚上也沒怎麼吃東西，餓不餓？"娜娜追問。

"……"他沒想到娜娜有注意到，他以為娜娜一直開心的在跟安東尼聊天，将他完全抛之腦後了。

"走吧。"娜娜牽着他的手，一起朝公寓門口走去。

"太晚了，娜娜。"他有些罕見的腼腆，神色也緩和不少。

"你吃個三明治再回去也不晚。"娜娜倔強的拉着他走上了樓。

*

溫馨的小廚房，竈台上煎着黃油面包和雞蛋，冰箱裡拿出的prosciutto cotto(熟火腿)攤在島台上。

娜娜換下了黑色長裙，摘下了禮帽和配飾，隻是發髻還沒來得及拆，她簡單換了身高腰的寬松長裙，系着圍裙在竈台忙碌。

馬可也脫了外套和馬甲，領口微松開了幾顆扣子，他安靜的坐在小沙發上，看到娜娜忙碌的身影，眼中有些不明的陰郁。

小廚房炊煙袅袅，不一會三明治就做好了，娜娜還拿大肚馬克杯沖了兩杯蜂蜜水解酒。

"你喝了不少紅酒。"娜娜朝窗邊的孤寂身影說道。

"嗯。"他應道，聲音如同浸水的烏木般沉悶。

他捋起袖子，來到島台邊，拿起切好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不吃東西還喝這麼多紅酒，胃會難受的。"娜娜拂了拂少年清俊的臉龐，有些心疼的說道。

"……"馬可似乎是有一絲觸動，他微微一頓，眼中不時轉換着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緒。

"娜娜，我發覺以前我想的太簡單了。"馬可低聲說道，他的雙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娜娜。

"什麼意思？"娜娜看着他的眼睛。

"你以前說的是對的，我無法像安東尼那樣，去你的國度發展……"馬可深深的看了娜娜一眼，碧藍的眸子透出幾分悲戗。

"我知道……"娜娜垂眸應道，她一直都知道，從頭至尾，從始至終，她都知道。可她還是陷進來了，并不知不覺沉淪至今。

"你……其實可以擁有更好的選擇。"馬可咬牙蹦出這幾個單詞。

"沒有，我的選擇是你！"娜娜注視着他，很認真的說道，女孩的雙眸很堅定也很清亮，她早就做出了選擇。

他的身軀微微一震，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女孩的堅定。

"可是……"馬可閉上雙眼，他不由得想起了父親，以及幼年時，母親還在莊園跟他和哥哥一起玩鬧的瞬間，即便感情之深如他們，最後也還是分開了，并且天各一方……

他越發深切的感受到，娜娜當時在威尼斯鐘樓上說的話是對的，那些話就如同一句句谶言，不時的萦繞在他耳邊。

"或許我們都應該再想想……"馬可用極其低沉的聲音說道，他扯了扯脖上系的領巾，頗為喪氣的垂了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