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雲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季斓冬停在衣櫃前,有點忘了自己是要做什麼,看到厲行雲手裡的外套,伸手接過:“謝謝。”
“哥。”厲行雲小聲問,“你要出去散步,是不是?”
他的聲音很輕,藏着些膽怯地哀求,仿佛生怕季斓冬回答“不是”。
季斓冬也的确被他問住,想了一會兒,剛要開口,已經被厲行雲握住手:“帶着我,行嗎?”
“我給你買煙,哥,還有藥。”厲行雲目不轉睛看着他,“你想要多少都行。”
這的确是個有些令人動搖的誘惑。
季斓冬手裡沒有錢,他身上有諸多劣習,“沒有良好的儲蓄習慣”是其中不算起眼的一項。
“好吧。”季斓冬并不堅持,“厲總,謝謝你包養我。”
厲行雲打了個哆嗦,吃力扯唇,笑容難看慘白。
他仔細幫季斓冬把大衣穿上,系好扣子,陪着季斓冬出門,走到門口,發現季斓冬在回頭看。
季斓冬問蘑菇:“出去散步嗎?”
系統早就想提醒他了:「……别人看不到我。」
“我知道。”季斓冬安慰它,“我能看到,别灰心。”
系統:「……」
神特麼别灰心。
厲行雲眼睛紅得跟個兔子一樣,都快哭了。
系統發着愁歎氣,跟上季斓冬,落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上。
它被季斓冬塞進保暖的風衣口袋。
透過縫隙看着滿天星辰,滿是雪花點的虛拟屏幕,停在少年清瘦的挺拔背影。
十七歲的季斓冬被公司壓榨到極點,三個攝影棚連軸轉,回來看季然,帶着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去看心理醫生。
似乎沒人覺得這奇怪,沒人想過倘若季斓冬是罪魁禍首,為什麼要自讨苦吃來這一出,又或者這就是反派。
反派被憎恨、被審判是天經地義。
反派該死。
……
厲行雲給季斓冬買了煙。
春城不貴,一包隻要兩塊錢,季斓冬讓厲行雲站遠,自己留在吸煙區,低頭點煙,火苗映着眉宇。
風把火苗吹得跳動,時亮時暗,季斓冬點了幾次,火都被吹滅。
厲行雲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幫他點:“哥,你教教我。”
“教你什麼。”季斓冬問,“抽煙?”
厲行雲眼眶通紅,梗着脖子點頭。
季斓冬咬着煙,微微偏頭,等火星蔓開猩紅:“對身體不好。”
厲行雲想拽他的袖子:“我不怕。”
季斓冬:“沒必要。”
他很和氣,脾氣不錯,耐心躲開厲行雲的手。
厲行雲晃了下,咬着牙,把幾乎出口的話吞回去,又去握他的胳膊。
季斓冬被他推得站不穩,後退到牆邊,背後靠着商場不知道多久沒洗的外壁:“有灰,髒。”
厲行雲不敢再用力,季斓冬肋間的傷還沒好全。
“不髒。”厲行雲啞聲求他,“哥。”
季斓冬低頭,靜靜看着眼前的身影,他們朝夕相處五年,熟悉到無需思考,知道厲行雲要他咬着的這支煙。
厲行雲擡手,手指戰栗着發抖。
他把季斓冬的煙搶走,仰頭索吻,動作兇狠仿佛撕咬,力道卻小心到不敢呼吸,季斓冬……季斓冬沒什麼反應。
季斓冬似乎并不在意。
他不解釋什麼叫“沒必要”,任憑厲行雲做什麼,隻是在被抱緊時,生理性地負痛悶哼。
厲行雲忙松開,手卻還抓着他的胳膊,胸口起伏。
閃光燈刺人眼睛。
厲行雲的瞳孔縮了下,倏地扭頭,是幾個打扮很青春靓麗的身影,拿手機偷拍的那個忘了關閃光燈,臉色有些泛白。
但迎着厲行雲冰冷的視線,反倒被激起叛逆,壯着膽子指季斓冬:“你還跟這種人渣搞在一起!你對得起季然嗎?!”
“就知道你之前都是裝的,假切割真深情是吧?還真是超愛,藏都藏不住。”
“阿然做錯了什麼!”
“他憑什麼要被你們折磨,被你們吸血?!?”
這幾個粉絲越說越氣,聲音也越拔越高,引來不少人圍觀。
季斓冬這張臉實在好認,不一會就擠得人影幢幢。
其中一個甚至打開直播,趁亂往前擠,幾乎怼去季斓冬臉上:“出來逛個街,沒想到!果然露餡了,怪不得阿然會抑郁,這世上根本就沒人真心對他……”
鏡頭被橫探過來的手遮住。
厲行雲護着季斓冬,瞳孔漆黑冰冷,臉色沉得風雨欲來。
“你要幹什麼?”那粉絲打了個哆嗦,撐着氣勢,“告訴你,你敢胡來我們就敢報警……警察馬上就來!”
厲行雲漠然,把奪下的手機抛回去,粉絲連忙調轉屏幕,錯愕地發現直播間并沒被關掉。
厲行雲隻是用手機給一個陌生号碼發了條短信。
沒幾分鐘,高檔豪車停在路口,全副武裝的人影從車上下來,口罩、帽子、墨鏡,猶疑着不敢邁步。
即使遮掩成這樣,也有人一眼認出來,捂着嘴驚呼。
“過來。”厲行雲垂着眼,聲音很冷,“你自己處理。”
“别說謊。”
他的嗓音沙啞:“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