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她。
湯阿婆将黃泉往前推了一點,舒酒讀懂了她眼神裡的意思,展着微微的笑,喝下了這杯酒。她并不常笑,刻意擺出來的表情,顯得滑稽怪異,
“第三,那把傘......”
到底還是年輕,一提及荼蘼傘,她的神情就出賣了她。
“别緊張,我不要,我隻是想問,相處愉快嗎?有沒有受很多委屈啊?”
這話說的,多少是有些出乎預料了,怔住的人不止舒酒,還有樹上的同光。
同光瞬間落在湯阿婆身前,居高臨下,語氣也很不客氣,“眼睛瞎了就算了,連腦子也跟着就壞了,要不得了要不得了,趕快滾回你的鋪子去吧。”
他說的話不好聽,舒酒隻覺湯阿婆的年齡該是同光奶奶那一輩的,怎可如此說話?她也毫不客氣的瞅了一眼。
“瞪我做什麼?再瞪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若是放在幾個月前,興許這種吓唬能鎮住她,可如今不能了,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舒酒算是摸清了這人的脾氣。
嘴硬心軟呗。
論吵架,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在他那裡讨得便宜,但他每次雖然話語不好聽,實則都在背後遞着關心。
要是不知道的人,那委屈肯定是要受不少的。
舒酒沒有搭理他,就淡淡低說了一句“不曾”,便擡起剛滿上的黃泉準備喝下。
可誰知,同光再次被她忽視,瞬間來了脾氣,揮手就打翻了杯子,普通人難得的黃泉酒就這麼灑在了她的裙子上。
眼瞅着小姑娘也要暴起,湯阿婆笑着拉住她,無所謂地說:“哎呀,不就幾杯黃泉嘛,還給你喝激動了?你這丫頭片子都喝了我多少杯,才多大一點就讓你手抖了?沒事,你啊,想喝了随時來找我,我那個鋪子你還記得吧?”
舒酒望着她愈發慈愛的神情,很快就随着她的聲音轉移了注意力,老實乖巧的接過杯子。
這一幕落在同光眼裡,更是令人生氣了!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輕輕松松就被人騙了去,這樣下去還得了?以後有人稍加手段豈不是就騙得她把他交出去了。
這麼想來,他愈發覺得該加快速度,早日魂歸,不然他的小命就被一個小姑娘拿捏,不妙極了。
“我不會。”
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聲,舒酒擡起眼眸看向他,認真說着。
“不會什麼?”
“不會把你交出去。”
這一瞬間,同光驚得連自己的聲音都發不出,半晌,兩人誰也沒有動。
湯阿婆低着頭擺弄破布口袋,沒有管身邊姑娘的“自言自語”。
同時,她嘴角的笑是一點也壓不住,心裡籲出一大口氣,萬幸啊,萬幸尊主還在世,那些妖魔鬼怪就起不來!
同光終于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理智,問:“你聽見我說什麼了?”
她點頭,回:“你說我會被人騙,把你交出去,可我不會,我們還有契約,說到就要做到。”
所以她真的聽見了他心裡想的,這可太不妙了!
草草嗯了一聲,瞬間退回到傘裡。
他一連串的怪異,沒有引起舒酒過多關注,因為她反應過來自己一時不察,隻忙着解釋,忘記了還有旁人在,此時她心虛的看了一圈。
那三人依舊不清醒,湯阿婆擺弄完口袋,伸手拉過拐杖,有些迷蒙地靠在拐杖上,問她:“我是來接你出去的,變天了,你自己走出去不容易。”
黑域的日子晝夜區分并不明顯,她都快不記得自己在裡面過了幾日了,隻知道自己錯過了同光說的出城的最佳時機。
許明塵和湯阿婆,她定是更相信後者的,隻是眼下她不能走。
“我還……不能走,他有……我想要的線索。”
湯阿婆瞥了一眼從她肩頭冒出來的傘柄,了然點點頭,這個事她愛莫能助,就把許明塵喚醒了。
說醒也不完全,隻能說半夢半醒,很好套話。
那雙斑駁的手拍打在許明塵的臉上,沒幾下子,就透出紅了,可見力道不小。
“問吧,想問什麼都可以,之後他也不記得。”
舒酒感歎這手法的厲害,心裡藏了疑問,等辦完正事一定要問問她,為什麼她喝了黃泉就不會這樣,受人擺布。
“你知道荼蘼傘嗎?”
“聽到過。”
“被困荼蘼傘,與人結了契,怎麼破解?”
許明塵皺着眉,似乎被難倒了,就在舒酒要放棄的時候,他開口了。
“琅環,琅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