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兒窮,沒啥好招待你們的,入了夜也不敢燒火,将就着吃點。”
湯阿婆将舒酒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笑着對老婦道謝,“已經很是滿足了,倒是叨擾你了。”
老婦擺擺手,聽到湯阿婆的口音和自己有些像,想着那先前她們說的探親應是不假了。
舒酒抿了一口,覺得寡淡,便放回了碗不願再喝,不料背上的傘打了一下她的背,不滿的聲音出現:“多喝些!你精力不夠影響到我休息不好了!”
她被吓了一個激靈,動作幅度大得将湯阿婆扯歪了。
“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她急忙搖頭,扶着湯阿婆重新做好。
湯阿婆輕笑出聲,“無礙無礙,我這孫女性子内向,不用管她。”她撕了一塊幹巴的馍馍放到舒酒手裡,複又開口問道:“對了,大妹子,說了你莫怪,我隻是好奇,村子裡怎的都隻見到女人家呢?”
老婦沒想到這阿婆會如此直白,幾次看過去,也隻看見她普通至極的面容和一雙瞎了的眼,她伸出來的那雙手,一看也是苦命人。
思及此,她長歎一口氣,坐到了桌子對面,慢慢地開始說起了一個浸透了悲情色彩的故事。
這個村,凋敝得連名字都沒有,村裡的這些婦人也沒有出去過,每逢這個村子有男孩降生,都是又開心但又悲傷的事。
男子長大後,都要被送出村子,自此生死難言。
為何?
老婦抹了抹眼角,道:“往上推兩輩,這個村的祖上都是大莫山的守山人,可惜祖上失責,那麼茂密的大莫山啊……一場大火全沒了,自此後我們族中男人就頻繁無故死亡。族人驟降,再這麼下去就要滅族了啊……
後來,恰逢昆侖山那位大人途徑大莫山,噢,彼時已經沒有什麼大莫山了,所有生靈都死的死,走的走。那位大人說我們這一族得罪了大莫山山神,受了詛咒,不可以再居于此。”
他們搬走了,搬到了更為荒涼的地方,自救又自罰。
舒酒側過頭,看向一邊供奉着的神像,心道:大概這就是大莫山山神。
“那……既然已離開了,又為何……要将成年男子……送出?”
老婦突然聽到這姑娘開口,多好聽的聲音啊,又是一個這麼水靈的人,卻口齒不夠伶俐,所以天無完人啊。她挪動了一下椅子,也随着舒酒的聲音放柔了自己的音調。
“說來也奇怪,他們在村子裡,都活不過二十,所以都早早的結婚生子,然後就離開村子了……”
舒酒将視線從那座樸素的神像上挪回,直直望向老婦,聽着她說的話,看着她眼裡的缱绻,舒酒對這樣的感情感到陌生,但心頭那股不安卻愈發濃烈。
不對勁。
且不說先前是不是詛咒,就說她們搬到這個村子後的事,就極為不對勁。
“收起你的好奇心,與你無關。”
同光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從她身邊起身,踱步走到神像邊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身。
看得出,同光又在窮講究了。
湯阿婆到底年紀大了,奔波了一天,眼下的确是疲乏了。老婦離開後,她沒說幾句話就沉沉睡去了。
舒酒起身走出了門,就見到靠在門邊的人朝她招手。
“這個村子沒有她說的那些事,自己做了孽還想賴在神明頭上”,他嗤笑一聲,不在意地說:“明早起來就離開,别人的因果,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