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沒有點燈,謝知安迎面對着門口。
一道暗光閃過,門就又關上了。觀南一撩衣袍,坐在了茶幾邊,習慣性去摩挲那串佛珠。
手探了個空,心裡也跟着漏了一拍。
見狀,謝知安一個健步跨了過來,翻過他的手,聲音都淬了些許怒意:“你的珠子呢?”
觀南拂開他的手,無所謂的聳聳肩,“斷線了,我裝起來了。”
“觀南!那是你的救命符!”
他笑着阻攔,轉移了話題:“我有重要的話說,了凡山莊的人找上我了。”
顯然,謝知安對于他手串的消失還在耿耿于懷,隻是先解決眼前的事吧,“溫了凡來找你?”
觀南搖搖頭,“不是溫了凡,是溫呢喃。”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名字,謝知安今夜再一次沒摟住自己的表情,“這攬月城到底是要掀起大風波了,什麼蛇鬼牛神都齊聚了,真有趣。怎麼?她對你還死心不改?”
那個明媚濃烈的女子模樣瞬間閃現在他腦海裡,他打了一個激靈。
溫呢喃迷戀觀南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反而是江湖衆人皆知的公開秘密。
但說來也奇怪,處處得聞呢喃追逐觀南,卻從未有人見過二人同框出現。
觀南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就隻見過那女子一次,還是六七年前他跟着謝知安去喝雕花酒時偶然見到了一次。
用謝知安的話說,那就是因為觀南着實長得太過俊朗了,即便丢在人群裡,也是亮眼的,當然駕車從上空劃過的溫呢喃也是被他這張連給吸引住的。
言歸正傳,謝知安壓低了聲音問:“你倒是說說啊,你,你,你不是有......我覺得舒酒那小身闆絕對是打不過溫呢喃的,她出手狠着呢。”
觀南瞥了他一眼,從袖帶裡掏出一物件兒丢在桌上。
溫潤圓滑的一塊羊脂玉,砸在桌子上彈了幾下才停住。
謝知安嫌棄看了一眼,這水頭隻能算中下,沒想到溫呢喃現在落魄到這地步了。
風呼嘯着吹過窗台,觀南總覺得有人在盯着他,環視了幾圈,仍舊不能完完全全的松懈下來。
好在,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是攬月城私下流傳的……月魄。”
“月魄?”謝知安凝視着桌上的玉塊,不敢苟同。
月魄是昆侖的聖物,曆來都是由曆屆大祭司掌管,可攬月城安全了的那一夜之後,月魄就消失了。
當然,昆侖沒有對外這麼宣稱,隻是自此以後沒人見過聖物。
再聯想起那夜傳來的驚天動地的打鬥聲,衆人迅速劃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是打鬥之間,遺落在了城外,和小徒弟的陣法相得益彰了。
另一派則是認為,被小徒弟内化了,所以他才能迅速成為昆侖有史以來的巅峰存在。
可,這些都是傳說,無從考證,即便小徒弟登上了那個榮耀位置,成為了不需要介紹自己是誰的那位,他也從來沒有出面說明過月魄的下落。
起初那幾年,還有很多人嘗試着去闖陣,可都失敗而歸,甚至有那麼一些頭鐵的人把自己折騰得斷手斷腳才願意離開。
時間一長,這場火才漸漸降了下去,但這不代表月魄沒了吸引力。
畢竟,這可是傳說中“得者掌天下”的寶物。
試問,有幾個人能抵擋住權錢的誘惑呢?
同光緩緩睜開眼,饒有興趣開口:“喂,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去不去?”
依着他一直杵在窗邊,也不回傘裡養魂,舒酒就知道,今晚是不眠夜了。
“走吧。”
她說着話,就朝着門邊走過去。
同光喊住她,兜頭扔了一件披風過來,道:“好歹遮一遮,省得被人看見還惹麻煩。”
她以為他暗指的是黑域的那件事,贊同的回了聲“也是”,将披風從頭上撥下來,帶着一股淡淡的同光的味道,也不知道他是從哪搞來的衣服。
披風長了好大一截拖在地上,她想伸手去拉,卻忽然被同光攬住了腰,躍出了窗外。
腳下突然的淩空,讓她很是害怕,卻又不敢喊出聲,于是兩隻手牢牢環住同光,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命喪于此了。
死得個不明不白,可一點也不在她的預期裡。
同光胸腔震動得明顯,絲毫不掩飾的笑聲從她頭頂傳來。
可她現在小命捏在人家手裡,即便想罵人也隻敢在心裡罵。
“怎麼?在罵我?”
“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定又是在罵我讨人嫌、薄情寡義。”
他敢這麼肯定,無非就是這姑娘隻學會了那麼幾個罵人的詞,每次惹急了,颠來倒去,都是那些。
舒酒垂下眸子,看見雙腳安安穩穩落在了瓦片上,可到底是房頂,但凡她動作大點,就順着滾下去了。
她沒有完全從同光身上下來,但她比同光矮了一個頭不止,看上去,就仿佛挂了一個巨型玩物。
不雅,甚至不雅。
同光笑道:“我說,你不會也迷戀上我了?所以變着法兒的纏上我。”
舒酒的臉蹭地竄起一團紅,急忙退開一步,腳下顫顫巍巍,那動作可真令人……不放心。
她打開同光伸過來扶住她的手,嗔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夜風吹得她衣角獵獵,上了屋頂,感官更是清晰,那輪月仿佛近在眼前。
看了眼周遭,整條街巷似乎都睡了過去,還透着光的屋子一隻手都數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