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香撲鼻,周遭的霧氣都很快散去了。
觀南幾人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低着頭相向而站,團成了一個圈,搖搖晃晃。
同光單膝跪在地上,将舒酒摟在懷裡,一隻手緊緊抓緊她的手,以防止她再次傷害自己。
整條街再也沒有多餘的人了,也沒有多餘的聲音,隻有小姑娘低低的啜泣聲。
她一直都在掙紮,奈何她的力氣實在太小,純純隻是白費力氣。
到後來,她開始哭,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她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睫毛還沾着淚,看着同光,一連抛出了好幾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同光一時不明白,她說的出去是出哪裡去,他又什麼時候不給她出去了,“你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傷害我?”
舒酒說到這裡,眼眶又集滿淚,隻需要眨眼一下,眼淚就會下來了。
同光這時反應過來,她還沒有清醒,已經輸入了那麼多清氣都不起作用,她以前到底是經曆了什麼啊。同光在心裡歎出一口氣,将她往上摟了摟,好聲好氣哄着:“我不會傷害你,醒過來看看我是誰。”
舒酒眨巴着眼。
那模樣,确實是在認真思考了,隻是轉瞬,她趁同光放松了片刻的手臂,動作極為迅速拉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腕上的疤痕湊到他眼前。
“怎麼沒有?幾乎每個月!每個月!那些人都是你派來的!全部都是!”
不知道又是哪裡刺激到她,這都開始語無倫次了,同光不敢再說什麼,餘光卻瞥見了那幾具棺材的逐步挪近。
他定了定心,低下頭,幾乎算是抵着她的頭頂,輕聲道:“忍着點啊。”
他控制着力道敲向了她的後頸。
舒酒眉毛隻蹙起一瞬,就暈了過去。
這時,同光才覺得懷中輕松了,他擡起頭掃了一圈,身後是寂寥無人的街道,身前是黑壓壓的棺材,上面依舊站着那些人,可,右前方一模一樣的人還圍成圈。
他沉下臉,喊了聲“觀南!”
觀南身形慢了一步,但很快又何其宇幾人維持了一樣的節奏。
“尊主,不必掙紮了,你說人的魂魄都不齊全,怎麼可能還會喊的答應啊?”滕煙靠着白事店的大門,手中團扇搭在下巴上。
她的皺紋似乎少了幾根,臉色也比先前紅潤了些。
“滕煙,當年你就沒有逃出過浮屠塔,之所以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不過是你被湯阿婆用一魂一魄将你壓在塔下面了。前久,她身隕,那一魂一魄回歸追随她去了,而你,就趁機跑了出來。”
同光一邊淡定揭露着她,一遍将懷裡的姑娘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彈了一個響指,飛出一顆熒光粒子,在他肩膀上彈跳了幾下。
“快去。”
他側過頭說了句,熒光粒子像是和他佯裝賭氣一般,跳動幅度大了不少,但是隻跳了兩下,就趕緊飛走了。
須臾,一聲鳥啼從幾條街外的院子裡響起。
同光朗聲:“你還不來找你的主子,縮在那些破地方幹什麼!”
迦樓羅來得很快,它雀躍得幾乎要癫狂了,直沖沖飛向同光,甚至都沒有止住自己,一頭就撞在了同光身上,即便撞的眼冒金星也無所謂,還用頭不停的蹭他。
“夠了夠了,給我看着她。”
迦樓羅被他滴溜着扯開,琥珀般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舒酒,它看了一會兒,才點頭,叽叽喳喳叫了好幾聲。
同光揮揮手,“行行,這些之後再說,我會給你報仇,但是如果你不看好她,那我就把你送去辰陽宮。”
他手攤開,立在一旁的彎月刀迅速飛到了他手上。即便隻有一半了,在他手裡也威力不減。
刀鋒一劃,僅一個舉動就将六口棺材推回到了店門口。
重大的撞擊聲,伴随着揚起的灰塵。
滕煙扇動團扇,依舊咯咯笑着,她一隻手撐在棺材後延,整個人翻身就坐在了棺材頭,她斜拄着,依舊扇着扇子。
倘若她再年輕些,定是和她姐姐一樣風情萬種。
大概是她打小就活在姐姐的影子下,被視為怪物關押起來,所以即便已經人老珠黃了,她也會學着姐姐年輕時候的動作。
隻因為,她認為那樣的她是美的。
哪個女子會不愛美呢。
“尊主,你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和我一樣,是個怪物啊”,她笑得很張揚,“所以也會被關起來,你看她是不是和我一樣沒有見過什麼眼光,所以白的很不正常。”
同光眼睑跳動,揮手而出冰棱直奔她面門。
尖銳的角,映在滕煙的瞳孔上,她不由自主閃了一下。
卻很快又恢複過來,道:“殺了我,那幾人可就要給我陪葬了。”
迦樓羅落在舒酒肩膀上,用爪子扒拉了她幾下,聽見滕煙威脅它的主人,瞬間暴躁起來,張嘴就噴了一個火球過去。
迦樓羅到底是生在神山,長在神山的鳥,又被同光以精華養了那麼多年,氣息純正得不得了,吐出來的火焰,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