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不熟,不能這麼草率。她淡定收起那塊手帕,說:“沒什麼,隻是想着這便是莊主說的雲錦,這種好料子隻當禮物送人,胭脂莊果然财大氣粗,想和她道謝呢。”
同光和謝辰陽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就這一句話就敷衍過去的,隻是既然對方不說,他們也沒有心思抛梗問底,再說了,了凡山莊的人和他們又有什麼關系。
同光還在翻看那塊帕子,說着那睡蓮繡的很醜,簡直就是四不像。爾後,将它随便放在一旁不再搭理,開口道:“觀南受的傷怎麼樣?”
這事溫呢喃最清楚,“不算很嚴重,那一掌力道大,斷了他幾根肋骨”,她眼神自然看着三人,誰也不少,誰也不多,“隻是畢竟是陰魂之力入體,還是損傷了自身的陽氣.”
同光颔首,突然想起什麼來,就自顧自的掏出一個很小的木盒子,打開後就放到舒酒面前,眼神都沒有給舒酒一眼,舒酒也沒有看他,隻是看向盒子裡放着的東西,一小盒糖,外面裹了已經幹了的糖漿,有一顆碎成了三瓣,露出裡面的巧思——雕的一隻鳥,看上去倒有些像在窗邊睡大覺的迦樓羅。
“讓胖子送些炙陽石過來,他修的是陽宗,不将體内的陰邪清除幹淨的話,遲早要走火入魔。”同光話音落地,身後的迦樓羅就搖搖晃晃起身,撲騰着翅膀就飛走了。
舒酒想起之前他們說,觀南幼時的批命,以及那一串佛骨舍利,待嘴裡的糖瓣化了,她才開口:“他的佛珠起作用嗎?”
她擡着眼,問得認真極了,觀南已經因為她被卷進來好幾次了,這一次竟然還受了這麼重的傷,她心裡十分過意不去,可她好像幫不上什麼忙。
心裡再一次升起無力感,這樣的次數多了去了,多到她也數不清了。她也私下問過同光好多次,可不可以教教她自保招數。
可殺招她覺得太過兇狠,看了之後搖着頭不學;不至于兇殘且攻擊力較強的呢,她根本沒辦法快速學會,畢竟她就是毫無修為的人啊,就連斷了的響尾彎月刀都提不起來的弱女子啊。
所以,到目前來說,她還是隻能靠人保護,這樣的現狀讓她困擾萬分。
攬月城接連而來的兩次事情過後,同光心有餘悸,她體質特殊,一身的玲珑血實在太吸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但這些話他都沒有說,隻因為她這身玲珑血來得蹊跷,同光查探過并非生來就帶着的,所以定是後天長年累月養成的。
這種養玲珑血的事,就連他和胖子都隻是聽說,從未見過,其中困難幾重實在令人難以想象,再聯想起她手腕的疤,和白紙一樣的記憶,同光着實不忍心和她說出那些話。
已經有些可憐的人,過往的事能不記得就不記得,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因為玲珑血,邪物容易找上她,縱使同光在旁邊也沒有辦法做到萬無一失,恰好觀南給的佛珠雖然已經沒有一整串時候的威力了,但終歸是最最正宗的佛骨舍利,多少都有些以正祛邪的作用。
所以,同光尋了一根紅繩串起那顆佛珠拴在她腳腕上,還下了一道令附在紅繩上。
“這繩子普通了些,昆侖有好的,等回了昆侖我給你重新系。”
舒酒是不在乎的,她明白,這些外在之物終是标,不是本,還是得靠自己有一身本領,不說像同光、觀南那樣,就像司貢熙那樣也好。
另一側房間的觀南還在沉睡,渾身的疼痛似乎在夢裡也尤為顯著。
古樸厚重的大門在眼前,門把手上已經被磨得光亮,他覺得眼熟。
倏地聽見一陣豪爽笑聲,緊接着是清脆的鈴铛聲。
“我兒聰慧至極,待他日定會成為英勇骁戰的大将軍。”這聲音,是父親。
觀南眼眶一瞬間就紅了,急急轉過頭,果然看見父親牽着一三四歲的小兒迎面走來,他低着頭,眉目間全是愛意。
是了,他想起來了。
那次,朝廷派來的巡視郎帶了妻兒來,那男孩比他長幾歲,個頭隻比他高一拳,仗着自己從帝都而來,頤指氣使、盛氣淩人,使着随從對賣杏瓜的老翁欺辱打罵,他外出遊玩恰好遇見,與對方當街打了起來。
他可是從小跟在他父身邊長大的男孩,刀槍棍棒、騎馬遛鷹都不是難題,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養在高門大戶的、倚仗權勢的矜貴子呢。
待楚白風和巡視郎趕到的時候,隻見到他騎在那男孩身上,口裡稚聲稚氣大喊:“管你是誰,辱我敦煌百姓就是不可!”
“顧南!”
“住手!”
齊齊出來的聲音,伴随着他又一次落下的拳頭,硬生生給人家的門牙打落了。
大門被父親推開了,“吱呀”一聲,年久失修的模樣,将他的思緒喚了回來,這時,他突然想起那年之後發生的事。
他急忙追了上去,大聲喊:“阿父,快去城門,攔住巡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