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時一隻手搭在膝上,“沒事,你們負責好那架車就好,還是盡快趕到敦煌。”
撕下來一塊餅扔到嘴裡,幹巴的嚼着咽下了。他的手凍的通紅,懷裡的暖爐還是幾個時辰前舒酒給的,現下早就冷了。
休息夠了,他輕輕揚起車簾,暖意撲面而來,他貪婪的多看了幾眼那個姑娘,應該做了好夢,嘴角都微微揚起。
“上路。”
他剛說完,楚二就急急忙忙跑來,給他換了一個暖爐,沒有舒酒那個的精緻,但熱乎得緊,“大人可不能被冷着,還得護着小姐呢。”
楚二撓撓頭,臉頰攏起兩坨紅,呵呵笑着跑回旁邊的馬車,“夜黑,我打前,大人跟緊我。”
與此同時,玄燭憋了好長的一口氣才呼出,從門縫竄了出去,對着空虛罵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它坐在燕安時身邊,吹着冷風,“你可知,這一趟對于你來說是九死一生?”
燕安時目光直直超前,呵笑一聲,沒答。
他這樣的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玄燭又道:“你為什麼會豁出命也要應了同光的那個囑托?明明他二人的死活與你無關,你也應該知道你和舒酒本就不同。”
燕安時想也沒想就回:“我不是應允他,而是我要讓她活着。”
燕安時和舒酒之間有什麼過往,它不知道,但是他身上有舒酒血液的味道這不假,隻是他殺氣太重,讓那味道變得極難分辨。
一路的荒涼,走了很遠都沒有見到人煙,腳下的路也并沒有清晰車轍印,全憑着他對方向的辨認和那兩兄弟的本事。
也許是夜太涼,也許是人太閑,燕安時竟突然有了心思和它聊起天來。
“你去過十二城嗎?”
玄燭點頭。
他又說:“幾年前,昆侖大祭司也去過十二城,險些就發現舒酒了呢。”
玄燭驚訝:“同光?”
車簾外響起他的名,同光停下幫她掖被角的動作,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聽着燕安時的聲音,回想起從前那些個不起眼的小事。
五年前,他的确去過十二城,為的是去尋神迹,月魄突然顯出畫面,不知多少年前上古神界一神曾在十二城小住過,隕身後碎片掉落在了十二城。
這一去,無果。
哪來什麼神迹,整座十二城都讓人壓抑得緊,沒有什麼光亮之境。
他細細回憶起來,倒确實是有一個地方與衆不同的,那就是湖心那座亭子。
滿天的黑沉之氣一到那座亭子之處都避開而走,偶有幾縷進入,也會被吸入亭子裡。
他落到亭子上方,也覺察到那股強大的吸力,探尋之下,那座亭子内部平平無奇,空蕩蕩的三層亭子,就一個小姑娘住在裡面,還是一個沒多少生命力的姑娘。
那時,他本打算離去了,卻突地善心大發,重新釋放出靈力去檢查那姑娘的情況,十分不好,整個人都透着濃烈的腐朽之氣,雖然不至于奄奄一息,但那感覺就是一汪隻會外流的泉水一般,讓人感到無望。
同光尊主确實以護佑生靈為己任,但若是自己都不自救,那他也隻能愛莫能助。
在走前,他盡了自己應盡之責,留了一縷靈力給她。要知道,半神之力若是給常人,那隻會害人,常人之軀受不了那麼大的能量,但她不同,那汪幾近幹涸的泉水急需注入。
再說,她應該不是常人。
同光從思緒裡回來,喝下杯中的酒,歎了一聲“命運弄人”。
睡夢中的舒酒,也沒有再一如往故的做些吓人的夢,同光冰涼的手指撫平了她的眉頭後,好夢就真的來了,而她不知的是,這架馬車上醒着的人在講述着她的過往。
雖然很單薄,若是寫成字,興許一頁紙張就寫完了,但在燕安時的講述下,在同光碎片的回憶下,也變得豐富飽滿起來。
燕安時語調平穩,一字一句裡都帶着涼意。
“我看見了同光停在了亭子上,緊張她的存在被發現,按照同光那仁愛天下的說法,定是要救出她的,畢竟她真的受了太多的苦。”
他頓了頓,眼前似乎真的看見了亭子裡的小姑娘,又接着說:“我很矛盾的,既希望他發現了能救她出去,我感覺她真的快死了,但又希望她别走,永遠留着陪我。”
玄燭不知從哪裡掏出了瓜子,像是聽話本子一樣,見他停了話,它還分了他一把瓜子,道:“本就該是會結識的兩個人,你擋不住,也牽不了。不過,她是又是怎麼出十二城的呢?你不可能不知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