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舔得很認真。謝松亭在一旁看着,像第一次養貓,對貓充滿了好奇。
泡泡吃飯喝水都趁着謝松亭睡覺,他很少這麼直觀地看到貓喝水,下意識拿手機點開視頻,拍貓。
緬因看了一眼鏡頭,又轉回來,繼續舔水。
還是當個貓好。
他都有點嫉妒貓了。
高中時候謝松亭都沒怎麼正眼看過他一回,現在蹲在他旁邊拿手機拍他,寸步不離,給他找吃的給他找喝的。
他是人的時候哪有過這待遇?
喝過水,拿紙墊着吃了貓糧,緬因舔舔牙齒,見謝松亭已經翻出一包煙,又準備抽。
它一個猛子撲過去,沒刹住,在瓷磚上差點滑倒,被人一手扶住腦袋,才避免了以頭搶地。
謝松亭尾指夾着打火機和煙,好笑地說:“幹什麼呢?”
不讓你抽煙!
他後悔了,當什麼貓啊!
他現在要是人,早就把謝松亭的煙全搜出來扔了!
緬因踩着他膝蓋拿眼睛瞪他。
“總要搶我的煙,你也想抽?”
緬因搖頭,貓爪按得更用力了。
“那就是不想讓我抽。”
緬因點頭。
“饒了我吧。”謝松亭摸摸貓腦袋,“不喜歡煙味就去卧室,沒煙我活不過今天。”
緬因仍然堅持着不下去。
謝松亭不理它,點煙咬住,神情不太好。
他快抽完一根時,緬因放棄了似的從他腿上下來,爪墊在謝松亭腿上踩出兩個紅印。
謝松亭拿指腹摩挲一下貓爪印,翹了一下嘴角。
但還是抽。
抽抽停停,從半夜抽到天明。
他起身想去沙發,以為緬因早就走了,沒想到貓就躺在他身後一步,一張貓臉很嚴肅。
謝松亭頓住步伐。
他蹲下來,說:“……别生氣。”
緬因的骨骼注定了它不會太可愛,再加上棕虎斑毛色深,像虎。
貓表情都不多,謝松亭不知道自己怎麼看懂的,但他看出來了緬因不高興。
滿身煙味還沒散,剛剛緬因已經明确表達了不喜歡,所以謝松亭看貓起身,還以為貓要後退躲開自己。
結果不是。
棕虎斑向前走了幾步,前爪搭住他膝蓋,用頭頂蹭他下巴。
謝松亭不想讓它沾上煙味,用手按它的腦袋,想把它按下去。
人貓角力,竟然謝松亭先敗。
他被貓頭頂得後仰在地闆上,一邊想掙紮着起身,一邊感歎自己老弱病殘:“你這是……你一個……”
你一個小貓,哪來那麼大勁?
貓不聽,反而更用力,貼着他蹭了個大的。
從頭頂蹭到脖子,再蹭鎖骨,蹭得滿身緞子般的貓毛上全是煙味,蹭得謝松亭皮膚泛紅,微微滲汗,躺在地上擺爛地不再掙紮。
他被蹭得癢了,臉色發紅,耳鬓的黑發狼狽地貼着臉,被擡起頭的緬因從上往下俯視。
它不會說話,就用行動證明,如果你要抽,那我就蹭,看是抽一手煙先病,還是抽二手煙先病。
謝松亭歎了口氣,妥協:“……我不可能一天就把這煙給戒了。”
緬因仍然不退。
“半年?”
緬因低頭,看樣子又要蹭。
“三個月?”
其實被緬因蹭還挺舒服的,隻是謝松亭不習慣。
溫熱的。活着的。有力的。
貼着他。
像被眷顧了。
他深知自己從來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與其被拿走之後傷心,還不如從未陷落。
畢竟這不是他的貓,是席必思的。
雖然說了是植物人,但他要是醒來了呢?
首都的醫療資源數一數二,這可能性甚至可以說很大。謝松亭不想在自己還貓時表情難看得像哭喪。
緬因這才滿意,在他胸口趴下來。貓的體溫和重量将他的思緒拉回,意思是答應了他三個月内戒煙。
謝松亭:“你知道自己快七斤吧?”
緬因施舍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你要壓死我?以後再胖點就不準……”
緬因低頭舔了他鎖骨一口,把他“上來”兩個字舔回喉嚨。
第一感覺是熱,像被燙熱的東西貼了一下,接着是濕意,最後才是一點倒刺帶來的陣痛,很快那點陣痛也過去。
謝松亭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像捋什麼惡心的東西一樣捋開它,倉促翻身,看也沒看貓就逃進卧室,砰地關上了門。
棕虎斑被甩在地上,老神在在地晃晃尾巴。
不疼。
下次還舔。
*
謝松亭還是出了卧室。
快遞即使在雨天也十分敬業,把席悅給他的快遞送到了家門口,砰砰敲他的門。
“德邦快遞!”
謝松亭打開門,看向門口疊放在一起的兩個巨大木箱,問:“這都是我的?”
“謝松亭先生不是嗎?您看看,上面寫着這兩個都是您的。這是訂單,您在這簽個字。”
謝松亭問:“這兩箱運過來得多少錢?”
其中一個一看就是新來的,沒什麼心眼。
“肯定很貴,我送三斤的東西跨省都要好幾塊呢。”
另一個偷偷擰了一下新人後腰,以為謝松亭不想簽收。
他們就兩個人,上來都要了半條命,再搬下去?還不得累死。
他連忙笑道:“我們隻是送貨的,也不清楚具體價格。您簽完字掃個碼,我們給您查查。”
謝松亭簽完字,又問。
“這到底多重?”
新來的被前輩拉着衣角拽走,不忘扭頭。
“少說六百斤!”
跨省,還這麼重,快遞費夠他一個月吃喝了。席悅确實不缺錢,也不在意這些錢,但謝松亭知道錢花在了自己身上,都是人情。
他煩躁地吐了口氣。
緬因聽見人走了,出來蹭他。
從昨晚蹭到今天早上,謝松亭習慣了不少。此時他低頭,撇去剛才被舔鎖骨的不适,再加上甩開小貓有些愧疚,竟然和小貓打了個趣。
“看見沒,都怪你,我又欠人一筆。”
緬因拿尾巴纏住他腳踝,粘人地貼緊他。
貓咪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謝松亭蹲下來,捏捏它耳朵下面的毛。
好軟。
好乖。
青灰的雨仍在落,樹葉沙沙,雨水順着排水管流下。
防盜門外,連廊裡,謝松亭穿得很薄,和貓挨在一起的地方軟軟地發熱。
他們一起把目光投向屋外細密的風雨中。
*
雨越下越急,奶牛貓巡視領地未半,中道崩殂。它穿過小區綠植,貓毛半濕,狼狽地爬上三樓。
剛打算叫門,就看到一人一貓相親相愛地挨在一起,旁若無人,誰都插不進去。
泡泡回憶起昨天緬因的話,差點氣暈。
原來那是宣戰!綠茶緬因,趁它不在翹它牆角!搶它主人!
給貓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