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多有誇大,你記錯了。”
他夾起一塊肉就往嘴裡送。
淩歌看着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蔫頭耷腦的蘇鳴先,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腦海中幾根神經已經團成了結。
神他喵記錯了。
别人不知道,淩歌前世跟藍祁相處數年,還能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他連裝都不肯裝,遲早得露餡。
他真該死啊!
就活該記得前世記憶,活該長了這雙耳朵和眼睛!
這都是他的報應。
——嘿,沒準還真是,他前世大開魔門,這就是天道派來收服他的狠人。
淩歌這餐吃得并不愉快,他還是無法直視“藍祁”吃肉的反差,他隻覺得自己搖搖欲墜的三觀和萎靡不振的心靈又一次受到了沖擊。
“老師,我們下午就去那條街逛逛吧!”幾人陸續放下筷子,蘇鳴先繞道坐到唐郁身邊,淩虛指了指窗外的一條繁華小街,人潮确實要比其他幾條擁擠許多。
“那條街那麼熱鬧,一定會有您喜歡的點心鋪子!”
唐郁拒絕的話才到嘴邊,馬上被逼了回去。
他含蓄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想着得是什麼樣的糕點能有他徒弟親手做的好吃。
“那就這麼定了……哎,師兄你覺得呢?”蘇鳴先才想起來第三人,轉頭半是詢問道。
淩歌也含笑點頭。
你們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麼。忘掉也罷,這點飯錢他們打打工也還是能夠償還的。
于是這個陽光明媚天如彩繪的下午,一行三人身着便裝,信步漫行,時而微風拂面過擾亂他們額前碎發……
“确實有點吵哎。”蘇鳴先耳邊又傳來一聲銅鑼巨響,心虛地小聲嘀咕道。
顯然自然環境營造的靜谧氛圍并不能抵禦周邊的煙火吵雜,時不時他們耳邊便會傳來幾聲巨響,或是讨價還價的聲音。
白切黑壞種注意到唐郁幾近發綠的臉,心中惡劣因子大發,痛快開懷,險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蘇鳴先悄悄湊過來:“師兄,我們給老師挑一樣物件吧,此一行也不算白來,而且老師的保命咒也太珍貴了,真不知道如何報答老師才好……”
淩歌聽到這話,想到他的饋贈,心裡有些複雜,但很快眼底又溢出了笑意。
“糖葫蘆,甜甜的糖葫蘆!”
“這條魚多少錢?”
“這發簪一口價十兩,少了不買!”
“撥浪鼓……”
各式買賣聲傳來,他笑道:“糖葫蘆、魚蝦、水果、女子飾品,你要送什麼?”
見蠢師弟呆滞地長大嘴巴,淩歌“噗嗤”一聲笑出來。
唐郁把他們二人的對話盡收耳底,忍無可忍。
“再笑嘴巴合不上了!”
淩歌一點沒有被震懾到,一時忘形,反而笑得更大聲了,顯然已經成了這鬧市周遭“嘈雜聲”的一部分。
見人氣惱地甩袖就走,兩人連忙追上去。
看着“藍祁”的背影,此時他心裡竟有種荒謬的恍如隔世之感。
印象中上次下山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藍祁無事決不會下山,于是就連他偶爾的離開宗門也是為了宗門任務、門派大比相關事宜,平日裡他和藍祁一同居住在無諒峰一處很靜谧的地方。
從前他汲汲于藍祁的在意與重視,住得久了便以為自己也是偏好安靜獨處,與一個人的專心緻志的,原來他也貪戀人世的熱鬧與繁華。
“呀,前面是間點心鋪子!”
唐郁糟心地擡頭看了一眼,早該知道這兩個小兔崽子成天不着調,自己竟也信了他們的鬼話出來走一遭。
“地上的小擺件挺精緻,去挑幾個給老師玩玩?”
唐郁又聽見蘇鳴先在那裡嘚啵嘚,一邊心裡嘲笑着他怎麼可能會玩這東西,一邊分出了些心神注意他們那邊的動向。
還未等他們考量好,已經有人站在那擺攤的攤主面前。
“這小東西挺别緻的,多少錢?”
“五百兩銀子。”
那人掏錢袋的動作一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攤主是個老人家,聲音無比堅定:“五百兩不二價。”
“哎你這個人,老子再有錢也不能被你這麼宰啊……”
買主咽不下這口氣,罵了幾句又開始絮絮叨叨,苦口婆心為他好的樣子,老人依舊不為所動。
唐郁耳聽八方,哪裡有熱鬧能逃過他耳朵。他眼見攤子前面的兩人就要起争執,判斷着方向,前進的腳步稍微快了些許。
吵鬧的兩個弟子見狀,不明所以,也連忙跟了上去。
淩歌注意到他的方向,頭頂黑線。
他這是去看熱鬧的,沒錯吧?什麼該死的樂子人啊!
隻是真别說,每次他頂着執法長老的身軀,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行為時,淩歌荒謬不适應的同時,不得不說心裡還蠻爽的。
很快他也看到前方的鬧劇。
那個買家無語冷哼:“五百兩……笑話,我買兇殺你,殺人越貨都不用這麼多。”
“愛賣不賣,給臉不要臉。”
幾人閑閑看着,下一秒,卻見老人家忍氣吞聲的神色陡然一變,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他痛腳,語氣激烈起來。
“你怎麼知道,這錢不是買命錢!”